馨儿的惊叫声打断了叶卿颜的思绪,也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再次引到了合欢鸟身上。
如馨儿所言,正对着窗外的阳光,那只鸟仿佛在扇动翅膀。
那丰满的双翅,其上的羽翼如同被风吹动,在衣面上“飘拂”。
仿若风吹草动,荡漾起奇异的流光。
春喜和馨儿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诧异与稀奇,想要凑近些看清楚。
叶卿颜眼中有淡然笑意,佩服宋凌煊连这都想得到。
“是双线绣。”
“双线绣?”三人齐声发问,而轻歌更多的是惊喜。
“所谓双线绣,是东溟特有的绣法。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却还未曾亲眼见过。
其用到了两种特制丝线,一为普通金丝,一为镀银丝,后者又用千琼桨浸泡半月。
先用金丝绣上图样,再用镀银丝重复点缀,忌多不忌少。
在室内,图样不会有什么变化。
但若是在阳光下,镀银丝便会泛光。
明暗交叠,就如同图样在动。”
叶卿颜将东溟的“双线绣”解释了一通后,不管春喜她们有没有听懂,自己却有了疑惑。
要说这双线绣,宋凌煊难不成是找了东溟的绣娘么……
可东溟灭国后,宫中的绣娘应该也全都丧了命。
那么,这嫁衣上的双线绣,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难道是柳嬷嬷?
就在叶卿颜以为这是柳嬷嬷所绣时,柳嬷嬷端着点心进了屋。
“这就是璃王给小姐送来的嫁衣吗!”
柳嬷嬷一进屋就直勾勾地看着轻歌和春喜托着的嫁衣,眼中满是光彩。
她的反应甚至还有些伤感——绕着嫁衣转了几圈,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摸,却又舍不得碰似的缩回。
叶卿颜明显瞧见柳嬷嬷的眼眶湿润了。
“嬷嬷,你这是……”看到柳嬷嬷这反应,叶卿颜越发不解了。
但是看她的样子,这双线绣应该不是出自她的手。
柳嬷嬷抬起胳膊,用拇指根抹了把眼角的泪花。
随后她那温和的脸上又恢复了由衷的笑容,笑中含泪。
“叶小姐,这衣面子,是王爷的生母还在世的时候,一针一线绣的。
若是您能够穿上这嫁衣嫁给王爷,娘娘在九泉之下也会笑得合不拢嘴……”
说着说着,柳嬷嬷似是压制不住激动的情感,扭头擦了擦眼泪。
谁知那眼泪太过汹涌,她不好在叶卿颜面前哭,索性出了屋子,想要去哭个痛快。
叶卿颜望着柳嬷嬷的背影,面色显出几分凝重。
身后,春喜忍不住赞叹道。
“云妃娘娘的绣工真是秒哇!”
“璃王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咱们小姐,怪叫人感动的。”
“嗯。”轻歌只简单应了声,却并未发表什么言论。
叶卿颜转身看了一眼那鲜红的嫁衣,虽不知云妃娘娘的模样,却想象得到她在烛光下的身影。
甚至于,她能够想象得到,在云妃逝世后,璃王靠着这嫁衣怀念母亲的模样。
“收起来吧。”她有些艰难似的,微微闭上了眼。
“小姐,您还没有试过呢,万一不合身怎么办?”春喜有些担忧,而且不解小姐为何是这样的反应。
轻歌和馨儿互相望了望,仿佛也在揣测自家小姐的心思。
叶卿颜背过身,语气变得有些不耐。
“将衣裳收起来,轻歌随我去行宫。”
“是。”轻歌恭敬应了,留下春喜和馨儿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自家小姐都离开了屋子,她们还是久久未反应过来。
“春喜,你说小姐是嫌弃这嫁衣了么,所以才不想试?”
“我觉得吧,小姐应该是舍不得穿,想留着成亲那日。”
“可就像你说的,万一小了呢?”馨儿追问。
“也许小姐瞧一眼就知道大小是否合适了吧,毕竟咱小姐很厉害。”
叶卿颜带着轻歌往府门口去的时候,正好碰见管家领着梁国二皇子夏南陌去前厅。
她顿住脚步,稍稍有些意外,向着夏南陌行了个微礼。
夏南陌对着叶卿颜点头示意,并未和她多说什么。
叶卿颜直起身,看着夏南陌的背影,眉头微皱。
那梁国二皇子上回偷盗《梼杌》不成,难道还未死心么。
但他这样明目张胆的来国公府,又是打着什么名义?
等等……她怎么忘了,梁国二皇子,岂不就是那个二皇子么!
前世有关夏南陌的记忆好像打开了似的,全都涌进了她的脑海中。
但是前世夏南陌上门求娶菀儿,并非是在这个时候。
也许是她多想了吧,也许今日夏南陌登门,并非为了求娶之事。
另一边,夏南陌一路随着管家到了前厅。
而叶国公也早已在前厅内等候。
“二皇子里面请。”
管家将夏南陌领进去后,便退了出来。
府门外,叶卿颜坐上了马车,让马车夫朝着行宫的方向去。
行宫内住着不少使臣,南疆使臣的住处最为偏僻,听说这是晚镜自己要求的。
穿过重重假山障,又经过亭台舞榭,叶卿颜终于得以见到晚镜。
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两人却如同久别重逢的老友。
晚镜亲自将叶卿颜迎进了屋,并且屏退了屋外的看守,只留下了一个婢女伺候。
“叶小姐,这圣水你用过了么?”晚镜的语气稍显温和,与平日里的冷漠不近人情判若两人。
叶卿颜不晓得晚镜平日里是什么脾性,只知道她的脸皮很紧,一看就知道不是爱笑的人。
但是对着她却展露出刻意的假笑,倒令她起了些疑心。
看到叶卿颜脸上还习惯戴着面纱,晚镜装着不经意地询问了句。
“叶小姐,你脸上的伤疤还未好全么?我略懂医术,可以帮你看看。”
叶卿颜摇了摇头,婉拒道,“护法好意,卿颜心领了,不过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要请教护法。”ωωω.χΙυΜЬ.Cǒm
晚镜自然不会放过能够接近叶卿颜的机会。
她随身携带的蛊虫因为蛊王而有了骚动,也令她有些激动。
机会就在眼前,晚镜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心急,势必要先得到叶卿颜的信任。
“谈不上请教,叶小姐看得起我,想问什么便只管问。”
叶卿颜也不拐弯抹角,因为现实不容许她再有半刻的犹豫。
“护法可知噬心蛊?”
正在给叶卿颜斟茶的婢女动作一顿,滚烫的茶水便撒到了桌上。
“护法赎罪。”婢女吓得立马跪地。
晚镜并未在意那倒翻茶水的婢女,而是表情淡然地对着叶卿颜问道。
“叶小姐为何想要知道噬心蛊的事,莫非是为了璃王?”
叶卿颜也不避讳,“确实是为了璃王。”
“不瞒叶小姐说,噬心蛊确实没有解药。
那是因为缺少了蛊王,若是以蛊王的血做引,便可解了噬心蛊的毒。”
晚镜大略地看了眼叶卿颜,观察着她的反应。
“蛊王么,那又是何物。”叶卿颜并未看晚镜,更像是对着自己说的。
“蛊王在叶小姐体内,若是叶小姐愿意让我一试,等取出蛊王,自然就能够解了璃王的噬心蛊毒。”晚镜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也不打算和叶卿颜绕弯子。
流景绕了一大圈接近叶卿颜,不还是什么都没得到么。
所以,这种事就得直截了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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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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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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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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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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