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您醒醒……您醒醒啊……”
“弟妹!弟妹……可怜的弟妹啊,这是作了什么孽哟……”
哭声震天,闻讯而来的裴家下人一通忙乱;看热闹的读书人们义愤填膺,各种议论;热心肠的邻居们跑来帮忙,各种宣传裴家小夫妻的不幸……四一书铺从没这么热闹过。
不远处,福王世子慌慌张张跳下马想要赶过去一探究竟,却不想双腿一软,踉跄着往前一扑。
长随明桂赶紧扶住他,低声道:“世子,您现在不能上去,咱们不如回吧。”
福王世子靠在明桂身上,轻叹一声,说道:“我这个大媒,像是做错了啊。”
明桂没敢搭腔,只道:“咱们回王府吧,稍后请个好大夫过来也就是了。”
“回什么王府,经过这么一闹,这事儿眼看着就要捅破天、触怒天颜了,得赶紧布置应对。”福王世子转身正要上马,突然痛苦地扶住胸口,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低咳出声。
明桂惊恐地瞪大眼睛,低声道:“世子,您吐血啦!”
“大惊小怪什么!”福王世子不慌不忙地掏出帕子擦去唇角的血,仔细收好帕子,咬着牙爬上马背,昂首挺胸继续往前行走。
明桂追上去,一迭声地道:“世子,小的给您叫辆车吧!您坐车!”
福王世子冷冷地道:“我好端端的坐什么车?正当壮年、身体康健的宗室子弟,你见过哪个坐车?”
他是这一辈宗室子弟中骑射功夫最为出色的人之一。宗室子弟讲的是文治武功,七岁就要学骑射功夫,只有老弱妇孺才坐车。不就是被女人踢了一脚么?他绝不认输。
就在檀悠悠被抬回家去的同时,郭阁老到了御书房外,大太监袁宝来笑着迎上来给他行礼:“阁老从哪里来呀?”
郭阁老笑道:“家有悍妻,寻常不得外出,自是从家中来。”
“阁老真是胸怀坦荡,风趣得很。”袁宝来长得白白胖胖、年约五十来岁、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但宫中众人都知道,能够爬到这么个位置的,绝不是善人。
郭阁老倒也不似寻常重臣那般看不起阉人,笑道:“那不然怎么办呢?再怎么遮掩,人家也晓得我老郭畏妻如虎啊,还不如自己说了,倒显得坦荡。陛下还在忙么?”
袁宝来小声道:“宗正令在里头呢,福王和国丈也在。”
郭阁老便知道,是在说钟家别庄荷花塘里起出二十多具尸骨的惨案。
袁宝来叹道:“您来的时候,道上有没有遇着刑部两位大人啊?听说都有采花大盗敢在京城行凶作恶了,这是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啊!”
通常来说,近侍不会把天子的喜怒哀乐直接说给别人知道,不然就是谋逆欺君,一旦暴露,死无葬身之地。
但宦官也有人情往来,往往他们说出来的话都需要仔细琢磨其中深意。琢磨好了,事半功倍。郭阁老几经宦海沉浮,自有过人之处,细细一品,就懂了。
杨家那边开始使力,把有人买凶杀害檀悠悠的事直接捅了出来。寿王府大概也在理这件事,所以才会全都聚在了御书房。
郭阁老一笑,朝袁宝来一拱手:“我就在这候着,还请公公替我通传。”
袁宝来一笑:“阁老等着吧。不过话说回来,听说最近翰林院有人很不老实?做着翰林,却去干言官的活儿?”
“公公说的是今科榜眼陈仓吧。”郭阁老笑道:“陈翰林年轻气盛,胸有正义,见不得不平之事,所以写了个弹劾折子。这不算不老实,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挺好的。”
袁宝来一笑,退了出去。
御书房里吵成一团糟,年老的钟国丈跪在地上老泪纵横,抬不起头来,只小声叫道:“陛下,老臣冤枉,老臣不知……”
“冤枉?不知?国丈推得真干净!”福王咄咄逼人,指着一叠证词状纸说道:“证词在这里,状告钟希罂强抢民女,侵占农田,逼良为奴的状纸也在这里……”
寿王袖着手,耷拉着眼皮子一言不发。
正当壮年的皇帝烦不胜烦,问起寿王:“皇叔怎么看待这事儿?”
寿王一本正经地道:“回陛下,国丈或是冤枉,但国丈府的奴仆在外仗势欺人、缺乏管教、无法无天确有其事。其实之前刚好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国丈府一名叫做刘双起的奴仆,犯夜闯入安乐侯之子裴融家中,威逼打砸,恐吓宗室女眷,还打伤了老臣家中的老奴。
老奴哭诉,老臣想着始终是国丈府的下人,私底下解决就是了。但这刘双起委实不像话得很,竟然当着众多百姓的面说,国丈府就是王法,他说了算,哪怕敲登闻鼓告御状,也……唉……”
寿王难以启齿的样子:“告御状也没人动得了国丈府。这就太过分了……老臣就怕带坏国丈和皇后娘娘的名声!更怕百姓以为陛下护短、偏听偏信呢。”
福王冷笑:“陛下,臣还听闻,这刘双起大骂宗室是贱种。宗室子弟,龙脉高贵,国丈府区区一介家奴,竟敢狂妄至此,不知是谁给的胆子!还有那采花大盗,呵呵,真是顺者昌逆者亡,手段如此下作……”
皇帝越听越怒,抓起茶盏朝国丈砸去,钟国丈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见着皇帝这动作,眼睛往上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福王和寿王交换了一下眼色,又各自收回目光,一起劝道:“陛下息怒……”
等到皇帝终于有心情召见郭阁老,已将傍晚。
郭阁老只字不提国丈府的案子,只一本正经地禀告政务。待到掌灯时分,事毕,将要告退,皇帝才突然说道:“国丈府的事,民愤极大吧?”ωωω.χΙυΜЬ.Cǒm
郭阁老道:“是,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皇帝又道:“皇后素衣请罪,愿意交出凤印,自贬为庶人。朕与她起于微时,同甘共苦,共约白头,她为着朕的缘故,吃了许多苦头,乃至于不能孕育皇子,朕心中着实不忍。这几日在朕耳边聒噪的人着实不少,为何郭卿只字不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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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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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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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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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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