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已经人来人往,许多人都上了马车,雁行云因为昏迷,被安排在最好的一辆马车里。
他是最后到的一个。
人一来,马车就开始启程。
雁行云尚在昏迷中,所以不曾看到,在他前面的一辆马车中,坐着一老一小,风穆叔侄。
而言霏带着半分醉意来到城门时,就看见白无忧已等候多时。
昼夜温差大,他肩上落了一些晨雾凝成的露霜。
言霏朝着白无忧不好意思笑道:“白道友对不住,昨夜喝了不少酒,我可能得在马车上睡一会儿。”
“无妨。”白无忧笑起来,“多睡一会儿更好。”
说着,他就朝着言霏伸出手:“江姑娘,上车吧。”
言霏搭着白无忧的手上了马车,刚一上去,就觉得困意涌来,靠着马车车壁,就睡了过去。
两辆马车朝着不同方向而去,等到太阳彻底升起。
雁行云骤然清醒,他猛地起身,就发现自己周边坐着一大群人。这些男人都面黄肌瘦,穿着破布麻衣,有些好奇地看着雁行云。
红衣少年肤色冷白,风姿出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雁行云挤开人群,掀起车帘,就看见外面已经是他不熟悉的道路。
他这一动,便感觉怀里有东西,迅速从怀里摸出一个乾坤袋后,他在乾坤袋里一摸,就发现是许多金子和一张白纸。
纸上是写着卖身契三个大字,以及一封信。
他把信拿出来,发现是言霏写的。
“展信舒颜,见字如晤。
吾爱行云,看到这封信时,你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我知道你很不理解我的行为,为什么一定要你离开,其实,这都是因为,我不再是我。
有一天我醒来,就感觉世界大变,我不已不再是你爱的那个霏霏,而你,也不再是我爱的行云哥哥。
我们都变了很多。
我希望,在我们两看相厌之前,能保持内心那最后一点点美好,每当我回忆起你,你都是我心里,那个最温柔、最美丽、最善良的雁行云。
我偶然间与人同行时,为你找了份很好的工作,你会有稳定的薪水,稳定的事业,你会在人世间,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愿我们不再憎恨彼此,永远相爱。
你的霏霏。”
看着这封信,雁行云陷入了沉思。
看着看着,他脸上浮起有些苦涩的笑,像被烤融化后松塌的冬雪,带着股软绵绵的无可奈何。
言霏总是这样,跟哄小孩子似的。
雁行云摩挲着手里的信纸,眼前景致漠然褪色。
世界寂静而空旷,热闹离他很远。
藏在“梦魇”鬼雾中的穷奇叹了口气:
【唉,她一定是变心了,觉得你不像她记忆里那个温柔的行云哥哥,女人都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
雁行云的关注点明显不对。
“我还不够温柔吗?”
穷奇不敢反驳。
过了片刻,它安慰雁行云:【其实她给你找的工作挺好的,我都想要,我想......这也是一种爱情吧。】
话音刚落,马车骤然停。
一个粗狂的男声响起:“下来!全都下来!”
周边人都陆陆续续下去,雁行云也跟着跳下去,一下去,就发现他们在一个巨大的山洞前。
他打眼一瞧,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素衣布衫的风穆叔侄。
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持狼牙棒,腰佩手腕粗的皮鞭,另一端连接着木头。
“全都站了分好队,长得好的给崔大人送过去,长得丑的,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千山矿的矿工了!
千山矿不会亏待你们,我们会保证每顿饭有一个馒头,每天挖矿八个时辰,稳定干活,永不放假!”
“欢迎你们!新奴隶!”
雁行云:“......”
“这就是传说中的——”
雁行云看着吐沫横飞,甩着皮鞭立威的汉子,捏紧拳头,咬牙道:“黑中介。”
寒意凝结成冰,如潮水上岸,簌簌泼开。
周围的奴隶和看守不禁打了个寒颤。
管事的男人哈口气搓了两下手,已经拿着一本小册子走到人前,逐一开始分配人的去向。
“挖矿。”
“挖矿。”
“挖......”ωωω.χΙυΜЬ.Cǒm
管事一抬眼,看见雁行云面上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的扇形图时,他目光大亮:
“啊!这不是大人特意嘱咐过的那位吗?快!通知大人,人到货了!”
“特意嘱咐?”
雁行云微扬起下巴:“他已经提前知道我要来这里了?”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冲上来,手里捧着绳子,就要来绑人。
雁行云木然立在原地,任人给他绑得结结实实。
虽然这绳子对于雁行云来说,绑和没绑没什么差别。
这些虾兵把他绑到了一个山洞里。
这个山洞明显比刚才那个地方奢华很多,基本算得上是一个宫殿。
四五个身着白衣的人鱼贯而入。
肤色煞白,宽袖大袍,仙气飘飘,衣襟以湛蓝金线绣有雪莲,精致淡雅,柔静多姿。
雁行云转头四处打量。
殿内亮着数盏琉璃灯,但烛光微弱,室内仍旧一片昏暗,平添一抹阴森感。
地铺玉石,中央镶嵌一朵硕大莲花,呈现金色雪莲纹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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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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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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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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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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