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这一招为破妄。”
言霏:“......”
破妄,即为破除不该有的妄念。
言霏忍不住侧目。
谢景暔的眸子还是漆黑如墨,眼神却很是清亮。
“剑之道,在于虚实,看似虚,却是实,看似以实破虚,实则,以虚破实。”
谢景暔言罢,突然向言霏的眼睛袭去。
言霏下意识躲闪,然而杀机如流星,不过一瞬。
她只觉眼前劲风划过,持剑的手一阵酸麻,再回神,谢景暔已夺过她的剑直至其心脏。
言霏一阵心惊。
好在......不是真剑。
言霏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却从未有一刻如此深沉地感知到,他的可怕。
“看清了一半,但不太确定。”
谢景暔将树枝交还给她,点头道:“能看清一半就足够了。”
他抬手。
空中的青龙俯冲下来,在不过数米的地方化为青蛇,攀上他的手腕。
“招式是活的,师妹你天赋上乘,若是结合剑谱多练几遍,自有领悟。”
言霏一时哑语。
“多谢师兄教导。”
黑夜无风,谢景暔在庭院的一棵花树下摆了桌子。
檀木沉香,桌上一方古琴横放。
谢景暔盘腿坐于桌前。
低头随手拨弄出两道声响,然后,他抬头看向言霏道:“开始吧。”
言霏闭眼调整呼吸,睁开道:“好。”
手紧握细长木枝,言霏遵循记忆翩翩起舞。
招式之间,卷起的剑意吹散了树上落花。
一时间,粉色花瓣纷纷扬扬飘落,落满庭院。
如丝绸般光滑,如棉花般柔软。绵软清香,直钻鼻孔,把人的心都能融化。
谢景暔静静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
“铮——”
忽而古琴声动,玉指轻扬,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汩汩韵味,余味悠长。
谢景暔的琴声合上言霏的剑舞,开始为她伴奏。
言霏的剑舞其实一般,到底不是学舞出身,好在她舞中剑意并非花拳绣腿,而是真正凌冽的剑气。
一招一式以意来引,算得风流。
谢景暔的琴却是真正惊艳,仿佛经过排练一般,那琴声完美地契合言霏的节奏。
灿灿流水,切切落珠,起承转合,回味无穷。
或沉或浮,动听异常。
月下奏琴人,侧脸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清冷优雅。
言霏不经意间回头,男人精致的容颜映入眼帘,刹那间,她胸口一阵心悸。
“师妹这是吓傻了,还是看呆了?”
言霏:“......”
言霏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舞剑的手愈发用力,手腕上的力道全数注入,挥动速度愈来愈快,一起一落间,竟将花瓣尽数斩断。
“锵——”
耳畔风声凛厉,琴声裹挟力道生生震飞了言霏手中的树枝。琇書網
她捂着手臂蹙眉。
后发蔓延开的疼痛像是毒蛇一样爬上来,扭着蛇身将小臂狠狠勒紧。
她有一瞬间几乎无法合拢五指。
至此,言霏连连后退,立刻掩去眼中情绪,再抬眼,不想谢景暔足尖轻移,却已经微微侧身挡住她的去路。
垂眼看向她手腕伤势,“你今日不该练剑了。”
言霏:“......”
听不到答话,谢景暔仍旧自顾自说着,“手不疼吗?”
“劳师兄费心,不疼。”
谢景暔似乎看透了言霏的想法,淡然道:“你既然毫无睡意,那么我们师兄妹不妨一起做些其他事。”
言霏面色一僵,片刻,她辩解道:“其实我有点困了。”
“有多困?”
言霏:“......”
“很困,我现在就想睡了。”
“哦——”
谢景暔似乎早有预料,随手将电灯泡青龙从手上甩下去。
“既然妹妹这么困,那么我抱师妹回房好了。”
言霏:“???”
这人怎么跟言明朝一样不要脸!!!
言霏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惊到,尚未有所反应,谢景暔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夜晚的风很凉,或许是谢景暔的怀抱太稳,又或者是连日来精神紧张,一下松懈,言霏竟然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谢景暔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眸中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情。
“睡着的时候果然比醒着乖多了。”
言霏闭着眼朝他温热的怀中蹭了蹭。
谢景暔喃喃道:“原来小狐狸喜欢暖和的事物。”
饶有兴味地看着怀里的女孩,“这个爱好倒是比舞刀弄剑正常些,果然女孩子还是文静点好。”
一路稳稳抱回卧室,俯身将她放回床榻,正欲起身。
言霏的手不知何时拽住了谢景暔的一缕长发。
谢景暔顿了一瞬,凑近些看着床榻上的女孩,问道:“想要吗?”
“嗯。”
睡梦中的女孩发出一丝呓语。
“可是师兄不想割爱给你怎么办?”
说着,谢景暔作势要扯出自己的华发。
睡梦中的言霏轻轻蹙起好看的眉头。
谢景暔伸出细长指尖,抚平她的眉头。
“不如这样,今晚师兄留下来陪你,这样你就有它了。”
言霏沉沉安眠,唯有清浅的呼吸声,伴随微微起伏的胸脯。
没有回答。
当然没人回答。
“不出声就当妹妹同意了。”
谢景暔把女孩往床上抱进去些,然后合衣躺在她身边。
言霏或是因为得了想要的,心满意足地舒展了眉头。
随后,一个翻身正面窝进了谢景暔的怀里。
谢景暔:“......”
他头疼地按着太阳穴,单指将她的脑袋推远。
“大晚上别随便投怀送抱。”
言霏扯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谢景暔自和言霏隐居后,一直身着素色长衫,今日的道袍绣鹤,外面笼罩着一层薄纱,被睡梦中的言霏胡乱拨弄,面料皱巴了几分。
“随便扯人衣服,也不怕被人吃了......”
谢景暔望向暗夜中的许多双“眼睛”,犹豫片刻,他鬼使神差唤青龙收走它们。
待谢景暔悄然离开后,良久,床榻上的女孩缓缓睁开了眼,望着手里的毛绒被,脸色一沉,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情绪。
“啧”一声,无法控制的邪火蹿上心头,她忽然坐起来将之狠狠摔在了地上。
好想......
好想他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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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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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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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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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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