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夜风吹了进来。
言霏立刻奔了过去。
能听见树叶哗哗的声音,凝神还能听见深处有奇怪的吠声。
......森林?
这感觉和“壹号院”别墅有点像。
言霏将头往外探去,仔细嗅闻,有草香,下方大抵是一片绿色。
......如果跳下去,会怎么样?
这个想法一出现,迅速占据了大脑。
思量着刚才上楼梯时的步数,估算着层高大约三点五米高,草香味很重,应该是草地。
只要注意姿势,应该不会受伤。
言霏咬咬牙,站在窗台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心脏狂跳,擂鼓阵阵。
言霏蹲下身,手掌用力,十分没出息地默默爬了回去。
她安慰自己,此刻身体刚恢复,加之视物不明,亦不熟悉周边环境,逃跑是顶不划算的。
而且青龙妥妥的比她更适应黑暗。
“不要超过四十分钟,否则——”
“我会进来检查。”
言霏绝对相信谢景暔不是说着玩的。
抓着她的第一天,就露出这么大的破绽,他一定有让自己无法逃走的办法。
发现出口的喜悦逐渐被夜风冷却。
言霏摸索着关上窗,拉上窗帘,准备洗澡。
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放热水。
言霏走到洗手台前翻找洗浴用品。
......不知道有没有衣服?
言霏检查着谢景暔准备的衣物。
厚实的毛巾下面,是几件女式衣物。
......甚至连女式内衣和卫生巾都有。
言霏心情很复杂。
她叹口气,扯着脸,让嘴角勾起笑容。
轻微的滴答声传来。
身后墙上挂着的钟。
言霏也不再拖延时间,干脆利落地脱衣服扔到脏衣篓里,摸摸碰碰,赶紧泡到热水里。
言霏舒服地呼出口气,躲进水里不出来。
只留出一双无神的眼睛仍然睁着。
言霏顶不喜欢被人说瞎子,即便以前在民国盲眼,也总是睁着眼,大晚上常把路人吓成尖叫鸡。
不过生理期不太适合这么泡。
短暂的泡澡享受后,言霏开始用淋浴清洗。
清理完毕,还有七分钟。
言霏关掉热水,抓起干毛巾擦拭。
当摸到衣服的具体款式时,言霏的面具终于皲裂,她死死拽着布料,咬牙切齿,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屈辱的恨意。
谢景暔给她的衣服不是温暖的睡衣,而是一条单薄的吊带裙。
言霏咬着牙做着思想工作,忽然笑了一声,诡计涌上心头。
她迅速将裙子穿上。
慢悠悠开始用干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时间到了。”
清冷的男声突然在门后响起,紧接着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言霏吓了一跳,擦头发的手僵在空中。
四目相对。
圆月高悬,镂空花窗大开,雪色薄纱帷幔轻扬。
袅袅熏香飘渺,言霏尚未退了病色,唇上薄白微粉,莹润的手指正握着白色毛巾,拍打头发里的水。
谢景暔视线往下,看到言霏因洗澡而熏得通红的肌肤时,喉间一阵干痒,嘴角微微抿起。
言霏此刻若能视物,只怕又要气愤起来,暗骂老东西竟生色心。
扑面而来的白色水汽很快转移了谢景暔的注意力。
他皱眉,后退一步,“再十分钟出来。”
谢景暔关上了门。
言霏加快了擦头发的速度,等半干了后,拿起吹风机一阵狂吹。
等她摸索着走出浴室,谢景暔正在楼梯口等着。
他不经意抬头看向言霏。
言霏披着微湿的头发,只穿着单薄的吊带裙,脚上是居家拖鞋,却异常绮丽生动。
谢景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下去吧。”
言霏搓着胳膊,一声不吭下楼梯。
他照例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
扑面而来的寒气令言霏一阵哆嗦。
她咬着牙控制身体的战栗,缓缓走下台阶。
谢景暔似乎心情极好,语气还挺温和,浑然不觉言霏的不适。Χiυmъ.cοΜ
“......晚安。”
言霏头也没回,态度强硬。
等言霏穿着拖鞋摸到床边时,才发现里面已经铺好了枕头和被子。
言霏:“......”
她身子一歪,立刻钻进被窝。
柔软轻盈的被子抵御了寒冷,与肌肤接触的感觉还很丝滑。
枕头似乎也散发着助眠的幽香。
伴随浅浅香气,言霏调整了舒服的睡姿。
寒气顺着气窗蔓延开来。
言霏连呼吸也开始带出白气。
她慌乱了一瞬,但很快平静下来。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言霏在寒冷中抱住腿,身体缩成一团,仍在发抖。
太冷了......说不定苦肉计不成,反而会被冻死吧?
寒冷的空气如同冰锥,刺得她气管生疼。
言霏哆哆嗦嗦地想着,又想起了言明朝。
......唉,他不知道怎么样了?
地下室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影。
他抓着言霏的胳膊,将半昏迷的她拉了起来。
可他的手凉得与冰锥无异。
言霏的手臂肉眼可见地红了一块。
谢景暔皱着眉头立刻松开了她,轻声叹气。
他现在连触碰都做不到了。
谢景暔消失片刻,替言霏裹上毛毯后,才将她抱了出去。
言霏仍旧在剧烈地颤抖,神志不清,却仍旧试图分辨出被他带去了哪里。
“喝水。”
他将玻璃杯凑到言霏嘴边。
言霏勉力睁眼,试图拿水杯的手却与他错开了。
谢景暔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正被狠狠地割开,体内的灵魂也被硬生生地捣烂。
他怎么忘了,他怎么能忘了?
言霏的眼睛,是被自己害得看不见了呢?
谢景暔抓住言霏的手,将玻璃杯塞到她手里,按着她的手,将玻璃杯往她唇边送。
言霏嗅到水的味道,立刻如饥似渴猛灌了好几口。
温水下腹,好歹暖和了一点。
她看不见,所以不清楚。
明明只是温水,谢景暔的手仍旧被烫的通红。
可她若能看见,大抵也不会有所触动。
她会嘲讽他,说他现在一脸极力忍耐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欺负了他谢景暔呢。
谢景暔暗叹一声,似笑非笑,眼中是十足十的落寞。
等言霏喝完,层层叠叠的被子立刻裹住了她。
言霏听到空调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谢景暔离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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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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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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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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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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