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宣平侯班师回朝的日子。
午夜,帝都府衙内院。微风轻轻地吹着,偶有一两声狗吠。
大批侍卫来回巡逻警戒。
换班之时,侍卫统领问道:“那边巡查得怎么样?”
即将被换班的侍卫,是名黝黑的大汉,他抱拳回道:“没什么异常。”
“那便好,休息半柱香,再巡一次。”
黝黑大汉不解,抱怨道:“头儿,今儿怎么巡这么久啊?可困死我了。”
“困什么!太尉大人特地交代过,要严守府衙内院,你可给我警醒些。”
“可是头儿,咱到底在守什么呀......”
侍卫统领也很无奈,“还不是咱们大人前些日子得了个夜光琉璃盏,宝贝得不行。这不赶紧调度人马守护,就怕一个闪失给弄丢了。”
“可咱们这儿是府衙啊,也不会有贼敢闯来吧?”
“那可不一定......那人就专挑衙门下手不是?”
“你是说那盗......”
侍卫统领连忙打断他,“不可说,不可说,这一说就得招来了。好了好了,赶紧再巡一圈儿去。”
在场的巡夜侍卫嘀咕两句,纷纷散了去。
忽地,银铃轻响,不知何处风来,吹得院中繁花纷纷落下。
落英四散,飞扬檐角上,忽然多了一个笔挺的身影,脸覆银狐面具,啤睨着整个府衙,犹如九天之神。
“夜光琉璃盏?真是好名贵啊......太尉大人。不如......借孟某把玩几日?”
又是一阵风至,落花在夜幕中狂乱飞舞。
待尘埃落定,檐上早已不见那人踪影,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唯有凄切的虫鸣。
帝都的五月,无根水悄然降落。
城楼上站着的是一位赭红衣衫的年轻公子,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
柔软的长发被玉冠箍住,鬓角的碎发却垂下来,即便是在这样湿润又微冷的雨后,也呈现毛绒绒的温暖模样。
此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贺兰霁雨。
她抻着脖子远眺,心下估摸着南夏军队实力几何。
忽听阵阵喧闹传来。
贺兰霁雨朝楼下望了一眼,微皱着眉,神情竟变得十分肃穆。
在这之后的许多年里,她大概都无法忘记,初见那支虎狼之军时,内心的震撼与澎湃。
贺兰霁雨不止一次亲眼见证过大燕军队的神勇,不可否认,那都是很好的军人,纪律、坚韧、身手、行动力,但他们却独独少了一物--兽性!
正如眼前沉重走进帝都大街的这群军士,虎狼一般的兽性!
旁人根本无法想象,这群将士究竟经历了何等血战,以至于连干透的陈旧衣甲都散发着浓重腥臭,周遭皆是沉重的杀伐与悲哀。
可就是这样一支弱国穷兵,七战七捷,最后硬是从大燕与东齐手中,夺回了南夏昔年惨遭割让的龙兴之地--包括河西四郡在内的边塞列城。
可下方百姓毫无惧色,无不兴奋,奔走呼号,甚至有大汉街头跪地恸哭。
南夏数百年的国耻,在这一战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得到雪耻。
贺兰霁雨舔舔唇,神色复杂地收回目光。
看向骑马走在队伍前方的宣平侯白莫喧,那中年人仅仅穿着件褐色锦袍,仍旧气势迫人,令人不敢小觑。
此人在几十年前,还只是一个负罪黔首,如今却能位列夏国三公之首......
这种从最底层摸爬滚打数十载得势的权臣,贺兰霁雨可没信心对付。
忽然,贺兰霁雨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她发现那些士兵的眼神,都对骑马走在最前方的那个少年十分敬畏。
她打眼看去,云开雾散,一抹白衣翩然入眼。
临风玉树,落雁惊鸿,一双桃花眼薄凉如水,看起来不及弱冠。
贺兰霁雨略皱眉,惊疑道:“传闻中下令暴戾屠城的九皇子南钰,居然这样年轻?”
无意中与之对视了一眼,贺兰霁雨心底,顿时翻涌起极深的威胁!
这个人,她很不喜欢!
那少年神情中的冷漠与沉稳,远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看过了一战成名的沊明军,贺兰霁雨只觉腹中空空,正巧城西有一家出名的酒楼,“落雁楼”。
贺兰霁雨慕名而来,甫入门,店小二便殷勤地进到前来。
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等到楼上有空位,便直奔三楼而去,这才环顾了一下四周。
三楼总共七八张桌子,几乎都坐了人。
在贺兰霁雨前方的桌子上没有饭菜,只在桌子边上独自坐了个穿青衣的少女,与贺兰霁雨看起来差不多大,差不多高,身形却更清瘦,面色微白,模样却生得惊人的好。
贺兰霁雨几乎控制不住想抬起自己的手,摸一摸眼前少女的鬓发。却又迅速拉回一丝理智,攥紧自己躁动不安的手指,却没能抑制住内心的百转千回。
天呢。
这姑娘也太可爱了。
眼睫毛细长柔软,像是蝶翼,又像绒羽,在风中还微微地动呢。
嘴唇漂亮又饱满,虽然没涂唇脂,依旧呈现美好的嫣红色。wWW.ΧìǔΜЬ.CǒΜ
皮肤又白又嫩,几乎能掐出水来。
贺兰霁雨拱手对她道:“姑娘可否拼个桌?”
女孩冲贺兰霁雨点头笑笑,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在靠窗的位子坐下,贺兰霁雨这厢还在惊叹,小二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
“公子,也是来看沊明军的?”那青衣女子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轻声问道。
贺兰霁雨抬头看了看四周,和我说话呢?
她反应过来,可不是和她说话的吗?
贺兰霁雨冲着她龇牙一笑,道:“听说九皇子主掌帅印,宣平侯亲自领兵,七战七捷,最后硬是从大燕与东齐手中,夺回了南夏昔年惨遭割让的龙兴之地。
如此神勇的一支军队,自然想来亲眼见证一下。”
青衣女子闻言,微微勾起唇角,似乎,嗯......颇为欣慰?
贺兰霁雨没在意,眼睛瞥到楼下不远一处告示上。
“好热闹啊,那些人在看什么?”贺兰霁雨问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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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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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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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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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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