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霁雨本来打算穿的是大燕的礼服,可是看样子南夏是不想让她穿。
到底穿哪件,看似简单,在素素她们眼里,却成了涉及民族气节的问题。
贺兰霁雨走过去,看了看那南夏的礼服,抿着唇想了想,然后毅然决然地决定,“穿大燕的礼服!”
这个决定让素素她们含着泪,对贺兰霁雨又仰望了一把。
贺兰霁雨脸上有些燥,她没好意思说的是,之所以会选择大燕的礼服,纯粹是因为她看到南夏的礼服更厚。
这都四月末了,她怕穿那么多把自己捂出痱子。
之后,一群宫女围在她身边不停转,将衣服一层一层套在她身上,其实有些像离开大燕皇宫的那天。
最后,这些人终于又把她绑成粽子,送上了车。
早在几月前,为了能让宽大的婚车、浩荡的队伍通行,道路便被工匠修得平平整整。
婚礼当日,洒落的金箔混着花瓣,即使车队走过很远,依然积下厚厚一层。
出身和权力给了贺兰霁雨,世间女儿都羡慕的盛大婚礼,能令她自由过活。
可坐在婚车上,她依然觉得内心空洞,恍惚中,好像见到了一个人影。
像她爱慕了十年的太子表哥......
一瞬间,人影没了,一如再无力挽救的曾经。
只剩从未情愿过的政治联姻,与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以及他冰冷如刀的眼神。
贺兰霁雨讨厌谢云舒!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有过一刻,贺兰霁雨后悔了。
她不想嫁做人妇。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也不知道,连累一个无甚冤仇的人,余生尝尽与自己一般,求而不得的痛苦,当真好吗?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但当夫妻对拜之时,她对上谢云舒那双憎恶的双眼,身旁是天子证婚、百官朝贺......
她突然生出报复的快意!
都怪他叔父!
都怪他!
如果不是宣平侯突然向大燕联姻,她贺兰霁雨与拓跋亦忱,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是他们毁了她的姻缘!
麻木地拜堂后,贺兰霁雨被引去内室,新郎则在前厅大宴宾客。
贺兰霁雨等得饥肠辘辘。
直到临近傍晚,惠安侯谢云舒才在众宾客的簇拥下,进了洞房。
他随意地将盖头掀起,抛上屋顶,最终悠悠落于地面。
屋内是一瞬间的寂静,旋即,各色热闹的恭维话,不绝于耳。
一个是帝姬盛宠,一个是当朝侯爷。
往来皆是王公贵族,自然不会在闹洞房的时候,给双方难堪。
侍女伺候二人,各自剪下一缕头发,绾在一起表示同心。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一朝同饮合卺酒,一生一世永缠绵。”
随着喜娘恭贺的话音,婢女跪地,用两盏酒樽,以彩结连之。
这对新婚夫妇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各执一杯酒,手臂相交,共饮一盏。
当一系列繁重礼节行毕,众人各散,仆从退下后......
谢云舒也打算离开。
“站住!”
谢云舒闻言回首。
贺兰霁雨看到的是一张年轻俊美的脸,玉冠高束,脂玉般的面容漂亮却很是无情。
玉桂身姿,挺拔地立在屋中。
深邃的瞳仁散发出阵阵寒气,溢满了轻蔑。
谢云舒的几个影卫,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自家主子的这个新婚夜。
夫妻俩在婚房内大打出手,狼狈不知凡几。
“新婚夜你敢夜不归宿,外头那么多王公,是刻意给本殿下难堪吗?!”
贺兰霁雨把谢云舒压倒在床榻之上,骑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道。
谢云舒冷笑,“殿下小小年纪,对男人竟如此饥渴如狂了?”
贺兰霁雨拍拍他漂亮的脸蛋,“待夫君人老珠黄,本殿下也就对你没兴趣了。”
谢云舒神色瞬间凝固,眉头微皱,面沉如水,冷声道:“好颜色的男人多得是,你我何不各退一步,各玩各的?只要你没闹到明面上来,本侯自然不会加以为难。”
贺兰霁雨闻言有些心动,但是,她为什么要成全他?
“听闻城中百姓皆知,惠安侯痴迷花魁萧子苓,早就在阆江阁包下一层雅间,与之夜夜欢好。”
贺兰霁雨故作无辜道:“本殿下可是真心与侯爷结亲,怎么愿意夫君来日,天天往秦楼楚馆跑呢?”
谢云舒:......
谢云舒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贺兰霁雨所言并非真心。
他冷冷勾起唇角,讥诮道:“你刻意逃婚,不就是为了推拒这门婚事?但可怜你在大燕权大势大,费尽心机,最终也没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贺兰霁雨被一言戳中心底痛处,愠怒渐起。
“放肆!”
“殿下为何突然暴怒?长公主哪怕应下你如此蛮横的要求,也要把你从燕宫里撵出去。
想必殿下真正的心愿,比之要过分千百倍呢。
你不敢对拓跋公主明说,不敢放弃现有的尊荣,便将怒火发泄到无辜之人的头上!
活该你有当下的报应!”
谢云舒言辞如刀,刀刀砍向贺兰霁雨不为人知的伤口。
伤口上的腐肉绞着她的心肝脾肺,无声溃烂。
洞房花烛夜,世间夫妻最亲近的时刻,贺兰霁雨却与谢云舒恍若仇敌。
贺兰霁雨眸中流转着寒意,“本殿下生来就是刻薄寡恩的毒妇,活该心仪之人弃我而去。不过,余生还长,侯爷,咱们互相报应吧。
一想到夫君,日日年年都能体会为妻的心绪,本殿下甚是欣慰。”
谢云舒:......
贺兰霁雨掐住他脖子,冷冷道:“但凡我大燕还在,这辈子你也甭想和离或者纳妾。你就等着和你心爱的人,永永远远做一对见不得光的狗男女吧!”ωωω.χΙυΜЬ.Cǒm
贺兰霁雨将一床被子撂地上。
“滚下去!你若敢走,丢了本殿下的脸面,大可试试后果!”
龙凤烛,泪流了整整一夜,火光璀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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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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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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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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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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