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来了二十一个人,没能留下活口,估计来之前就服了剧毒的药物。”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低低说道,听起来有些耳熟,才想起正是宣平侯身边的亲随,玄裳。
紧接着,就听见方成冷哼了一声,道:“丞相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连帝都也不准备让成安王姬进了!”
语气中的怒意显而易见。
玄裳听方成怒极了,一时不想触他霉头,没有答话,只默默地站着。
方成在屋里踱了几步,来到床前。
贺兰霁雨只觉得床稍微一颤,他已经在床边坐下。
“玄裳,你先回去吧。那群蠢货不足为患,把那些人的尸首都处理干净了,消息不要透了出去。”
玄裳思索片刻,低应了一声,转身,正要出门,门外传来一阵更为急切的脚步声。
“方统领!”一个声音在外面惊慌失措地响起。
“滚进来再说!没用的东西。”方成骂道。
门被推开,一个人连滚带爬地进来,慌忙道:“统领!那边人不见了!”
“什么人不见了?”方成问道。
“王姬......王姬殿下!”可能是太过慌张,来人口吃了起来。
方成一时惊起,语气中已有了丝颤抖,“各处都找了没有?”
“都看了,没有。”
来人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丝哭音。
“啪”的一声,方成不知抓了个什么东西砸了过去,东西砸到来人身上,弹落到地上。
叮叮咚咚,一阵乱响。
贺兰霁雨眯眼一看,竟然是床上的玉枕!
只觉得一阵心痛,呸!果然是败家子!
血一滴滴地滴落到地上,似乎都没有停住的意思,那人被砸得不轻,却愣是没敢出一点动静,只跪在那里不敢动弹。
看来是连擦都不敢擦了。
静了片刻,又听见方成冷声问道:“屋里可找见包袱没有?”
“有,就扔在床角,王姬的鞋也在,衣衫也都在。”
方成焦躁地挠了挠头,又坐了下来,喃喃道:“看来是被劫走了。”
贺兰霁雨心下暗自庆幸,幸亏本殿下想得开,没有把那包袱背上。
玄裳沉吟片刻,讥诮道:“如果是燕人做的,恐怕就是向西了。”
方成“嗯”了一声,沉声道:“如果是惠安侯等人,恐怕会赶回帝都。派两路人,一路往帝都追查,一路往西找!”
“是!”来人急忙往外跑。
“回来!”玄裳喊道,“再带两队各往南北方向去查!别惊动了别人,就说是家里跑了侍女,偷了夫人的东西。”
贺兰霁雨暗啐,这帮人可真缺德,四个方向都去追,人倒是挺多的。
屋里又静了下来,看着近在眼前的双靴,贺兰霁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地上虽冷,身上却出了一身的汗。
“陛下那里怎么办?如果继续在这里耽搁,恐怕帝都那边会......”玄裳问道。
方成停了片刻,缓缓说道:“封锁消息,看好她身边的几个侍女,不得和任何人接近,明天照常上路!”
玄裳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床上的方成和床下的贺兰霁雨,没听见他脱衣服,应该是和衣就躺下了。
贺兰霁雨趴在冰凉的地上,把双腿都收了起来。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默得片刻,忽地轻声自语,不见声音,只嘴唇动着,道:“这笔账,总有一天姑奶奶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清楚,这次要是跑路不成功,恐怕不知道还要遭受什么非人的待遇,就算跑路成功了,恐怕这辈子也未必有报仇的机会了。
方成在床上一个劲地翻身,看来是睡不着。
某个姑奶奶在床下一动也不敢动,身体都僵了。
这还算好,最恐怖的是眼皮还越来越沉,千万不能睡啊!
她强撑着精神趴着,由于忌惮练过武的人耳目比平常人灵,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个时候,万一睡着了,打起了呼噜,那岂不是跑都没地方跑了?
烛光渐渐地暗了下去,外面的天色却亮了起来,有下人进来伺候方成起身,然后就见那双骚包黑靴走出了门外。
下人们收拾屋里的东西,幸亏没有一个人傻勤快,扫扫床底下!
方成一出去,外面静了一阵,然后就听见渐渐喧闹了起来。
人声、车声,还有骡马声,乱作一团。
又过了一会儿,这些声音又都消失了,突然间,天地间一片寂静,鸟鸣声时隐时现。
贺兰霁雨还是趴在床下,不,应该说是僵在床下。
现在四肢似乎已经不是她的了。
直到中午,才有人进来收拾屋子,一看鞋就知道应该是这客店里原本的小二。
贺兰霁雨还是没敢动,直到他也出去,贺兰霁雨才缓缓地从床下爬出来。
披头散发,那姿势,活像个刚打完架的疯婆子!
贺兰霁雨看看自己,赤着脚。
身上只一件浅粉色的衫子,还不是自己的,恐怕是昨夜在床上拽的婉婉的。
贴身的衣兜里倒是还有一把金瓜子。
这身打扮,她该怎么办?
就这么出去,会不会吓着掌柜的和店小二?
贺兰霁雨略一思索,还是决定先隐藏好自己,再想办法把自己的暗卫叶子召回来。
贺兰霁雨用匕首割了两条被单,扯下来,裹在脚上,偷偷摸摸地下了楼梯。
客店昨夜被方成他们包用,现在时候又早,还没有来别的客人,院子里静静的。
贺兰霁雨走到前堂,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胖大叔,正在柜台后“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一个小二正擦着桌子。
贺兰霁雨倒退着轻轻地往门外走,就快退出去的时候,那掌柜的听见动静抬起头来。
贺兰霁雨急忙站住,做出刚从外面进来的样子,轻咳一声,问道:“掌柜的,可还有客房?”
掌柜一愣,以为贺兰霁雨是刚从外面进来的客人,从柜台后绕出来,笑道:“有,有上好的客房,不知姑娘要什么样子的?”
当他看到贺兰霁雨光着脚时,又是一愣。xǐυmь.℃òm
毕竟纵然是在民风开放的大燕,也极少看到女子的脚随意袒露。
贺兰霁雨虽然没有把脚露在外面,可是没有穿鞋子,在常人看来,也够怪异的了。
贺兰霁雨冲着掌柜笑笑,无奈解释道:“路上不小心踩了秽物,只得扔了鞋子。还得麻烦掌柜的,让小二哥跑趟腿,买双新靴回来。”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个金瓜子来,递给了掌柜。
那掌柜的一看到金子,立刻反应过来,满脸堆笑,说道:“应该的,应该的,要不姑娘您先进房歇会儿?我这就打发人给您买去!”
贺兰霁雨点点头,吩咐道:“再买身婆子穿的衣衫来,还要个包袱。还有......嗯,再买头驴来。”
“这......”掌柜的面露难色,看向手中的金瓜子。
贺兰霁雨了然,看来这些钱是不够的。
她随手又从怀里抓了几个出来,扔给了掌柜,笑道:“这回可够了?”
“够了,够了!”
掌柜的连忙弯腰带点头,转身又吩咐小二,“狗儿,还不快去,照着姑娘要的买一份儿来。驴就不用了,咱后院里还有一头呢,正好给姑娘。”
“哎!知道了,”那小二憨厚地应道,过来向掌柜的要钱。
“你先去赊着!回头我去算账!”掌柜的骂道,又转过头来,一脸笑容地领着贺兰霁雨去房间。
贺兰霁雨嘴角微抽,只笑了笑,不再理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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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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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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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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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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