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容老爷子神色甚是平静祥和,唇角微勾带着一抹轻笑,似让人能看见他年轻时的俊逸。ωωω.χΙυΜЬ.Cǒm
他那般端正躺在病榻之上,似是睡着一般。
內寝之内,除却容思晴隐隐哭泣之声外,一片死寂。莫阿九未曾言语,可眼泪却终是住不住的落下。
一旁,容陌始终未曾作声,眉目轻敛,无一人看透他此刻情绪。
却正在此刻,门外一阵嘈杂之声响起。
“启禀皇上,温青青方才欲寻短见,这……”严嵩小心翼翼走了进来,门口处,守卫架着温青青,诚惶诚恐。
始终面无表情的容陌,此刻终于有了反应,他微抬眸,而后徐徐直起身子,转头望向门口处,眉目冷冽。
下瞬,他骤然紧抿双唇,一言未发朝着温青青走去。
最终,他站定在温青青身前。
“好生看着……”他伸手,死死攥住温青青的下颌,将她的脸用力掰向病榻之处,“温青青,而今,你倒是助纣为虐,手上多了一人鲜血……”
阴柔之声,伴随着下手的用力,温青青的口中,几乎立时有鲜血冒出,痛的她眉目都开始扭曲起来。
容陌却始终恍然未觉,手下越发的用力,用力……
蓦然,一声骨骼断裂之声骤然响起,在场之人均数怔住,望向温青青此刻模样。
那温青青的下颌,竟被容陌生生卸了下来!
“啊……”终究,温青青难忍疼痛,闷哼出声,额角冷汗不断冒出,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
“阿陌……”莫阿九匆忙上前唤着容陌的名字,她恨温青青,可是……她绝不会让容陌因着温青青而失去理智,因为……不值得!
一声低呼,似是一点清明般注入容陌本混乱的灵台之中,他本已有些疯狂的双眸猛地清醒,良久,他用力甩开身前女子,转身行至病榻前。
“滚!”一声厉呼,守卫已忙不迭将温青青拖了下去。
……
容老爷子的葬礼,于丧期颁布三日后操办,依着老人生前所愿,将他火化为一抹尘埃,骨灰安稳与他生前一屋放于一处。
皇陵之内,文武百官俱其,神色低敛,太上皇的突然离去,震惊朝野。
莫阿九知晓,这些文武百官,大抵有容老爷子的同僚,真心痛楚,已有容老爷子的对手,假意逢迎。
此刻看来,却似乎都不甚重要了。
这一日,众人也均数看见,容老爷子的亲人,除却三公主容思晴外,当今圣上容陌和贵妃莫阿九,均都立于人前,一言未发,与百官痛哭对比鲜明,似是格外一样。
“三公主……”蓦然一声低呼,后方似有一阵骚动,几个太医已然扶着容思晴,因着哭泣太长,容思晴已近晕厥。
无人敢窃窃私语,莫阿九却知晓,那些人的双眸,若有似无的落于她与容陌身上,大抵是心中想着无孝行云云吧,却也不在乎了。
“轰——”蓦然,黑压压的天际陡然响起一记惊雷。
这晚夏,最后一场雨,终究姗姗来迟,秋意已来!
起初不过细润雨丝,被风吹斜,带着满满凉意,而后却陡然变为暴雨,顷刻之间,天地一片白茫茫,竟分不清晰。
莫阿九的身子僵住了,她抬眸呆呆望了一眼天空,下瞬,泪不自觉便砸了下来。
“生当如夏花,死亦如秋叶……”
容老爷子生前所说之言,还在她耳畔清晰响起。
莫阿九曾以为,容老爷子终究食言了,他未曾在秋季离去,然,此刻……
秋已至,容老爷子亦离开了……
他没有食言。
天色渐晚,下了圣旨,文武百官却已散去,唯有极为容老爷子的门生恭敬上前参拜则个,方才不舍离去。
莫阿九偏首,望向身前一袭白衣的男子,他的周身早已湿透,却只立于皇陵之前一言不发。
终究,她缓缓上前。
“父皇……”她望着皇陵,轻声低喃,“秋已至……”
话落,周遭雨势似越发大了起来,砸在二人身上。
那一瞬,莫阿九仿佛察觉,身侧,容陌的腰背都随之佝偻下来,天地之间,那般颓靡孤寂。
这场雨,将将持续至深夜。
而容陌,亦一直立于此处直至深夜,一言未发。莫阿九自一旁陪着,周遭,除却远远候着的严嵩与张嬷嬷,再无其他人。
夜雨窸窸窣窣,添了几丝凉意,衬的夜色越发的孤寂。
夜色正浓。
莫阿九怔怔望着隐隐约约的雨丝,那一瞬陡然发觉,那雨丝轻柔,却为何似巨石一般砸在人的心上,让人呼吸不得?
“阿九……”不知多久,身侧男子陡然启唇,因着长久未曾言语之故,他的声音干涩喑哑。
莫阿九身子一震,似是不可置信!这是……容陌今日说的第一句话,好久她方才轻应着:“嗯……”转身,她面对着他,那般认真。
“他……可是走了?”容陌的声音,似是问询,却又似肯定。莫阿九知,容陌心底,定是比所有人都清楚……容老爷子……当真去了。
“……”她沉默了下来。
不知该如何作答,亦不知……该应些什么。
这个问题,容陌心中,分明已有答案。
……
这一日,直至深夜,二人方才徐徐归家。
无人言语,二人却都知彼此难以入眠,便这般,睁着双眸看着天色渐渐亮起。
容陌翌日未曾上朝,只因着……他突然开始发起烧来。
在莫阿九记忆之中,容陌极少生病,即便偶感风寒,他的内力足以让他好的比常人快的多,然如今天这般,持续高烧不退,从未有过。
太医来过,却也只说是心病,心病当需心药医才是。
容陌此番高烧,烧了足足三日。
莫阿九始终自一旁守着。
第五日晨,容陌醒了,却也只是蹙眉躺在床榻之上,望着头顶帷幔,面无表情,一言未发。
莫阿九本以为他依旧难受,似往常般,只坐在榻旁,安生陪着他,温柔,安宁。
可久久未曾好生休息过的她,终究太累了,不多时,竟晕晕沉沉倒在了床侧。
醒来之际,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在睡在床边,而是躺在榻上,容陌已然起身,神色如常。
“你可是好些了?”莫阿九起身,声音中尽是惊喜。
容陌颔首,转眸,下瞬,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她的发,越发长了。
“瘦了……”他轻声道着。
莫阿九却怔住了。
“阿九……”良久,他呢喃般唤着她的名字。
有这样一个女子在他身边守着他,他岂敢出事?
“容陌,你……”莫阿九启唇,本欲询问“你可还有事”,话至唇边,终究变为,“我会一直在这里!”
“嗯。”容陌颔首,唇角微勾,那一抹笑几不可察,可于莫阿九望来,却比之冬日骄阳还要暖上三分。
她已满足。
容陌本过激神情,似平和下来。
他本欲让容思晴至此搬至宫中长住,以免在公主府出了事端,却被回绝了。
是公主府管家之子,随容思晴一同前来的。
这个一贯娇生惯养的三公主,在那管家之子身侧,羞涩的如同孩童一般。
莫阿九只知,那管家之子姓陆,为人器宇轩昂,若是以往,他与容思晴定万般不配,可听闻……那管家之子,已在准备考取功名了……
“他二人,若是成了,亦是一段良缘……”
望着那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莫阿九低低道着。
她更想说的是:我们亦然。
然……容陌未曾望向她,亦未曾作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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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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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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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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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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