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酒肆内生意虽说不错,但从未有这么多人围在门口,指指点点。
“胡仓,发生何事?”莫阿九望着那一群人,呆呆问着。
胡仓显然亦不知究竟发生何事,紧皱眉心,良久,缓缓上前。
他本就人高马大,往前方一站,周围不少人已经让开了道儿,让他轻易进到最里面。
片刻后,胡仓已然返回,神色甚是复杂。
“究竟何事?”莫阿九蹙眉,心中直觉有一种不祥之感。
“是……是……”胡仓道了半晌,最终没有说出,只微微侧身,“九姑娘亲自前去看看便知了。”
这般神秘?
莫阿九蹙眉,良久,在胡仓的护送下,轻而易举走到最里面。
无甚稀奇之物,只是酒肆门口,贴着一张告示罢了,以往莫阿九哪日入了新酒,都会让胡仓贴张告示出去。
可这张告示……显然和以往有所不同,这是一纸……“述罪状”——
“莫氏阿九:窥遍我身子,扰我身侧红粉佳人,辱我清白名声,恼我身侧美人儿众多,怒我不肯倾心于你,害我至今孤苦无依,未曾有佳人再愿伴于身侧,今日,本公子之终身大事,须得你负责到底!”
落款之处,唯有一个龙飞凤舞的“晚”字。
余归晚!
莫阿九咬牙切齿望着那墙上告示,难怪胡仓都不敢对她一五一十道出,敢情是因着……因着太过无耻!
什么她窥遍他身子,她不过只是无意间撞破他与旁的女子亲热而已!
还扰他身侧红粉佳人,只是他那般喜新厌旧之人始乱终弃人家姑娘!
还有,她何时辱他清白名声?何时怒他不肯倾心于她?
她负责他甚么终身大事啊!
恼怒上前,莫阿九一把将告示撕下,攥在手中团成一团,挥着围在一旁的人群:“散了散了,没什么要事,都散了……”
然而,人群未曾散去,只是直直望着她。
良久,有人默默说道:“九姑娘,那名唤莫阿九的负心女子,便是你吧?”
莫阿九:“……什么?”
“是了,就是九姑娘啊!”周围已有人一锤定音,“不然这告示岂会贴在此处?”
“九姑娘,你这般行事便不对了,而今你已看了旁人身子,便当负责到底才是!”
“正是正是,九姑娘,我大凌民风虽开化,却也无始乱终弃一说……”
周遭之人,七嘴八舌,对着莫阿九指指点点。
莫阿九脸色越发僵青,好久方才挤出二字:“胡仓!”
“九姑娘!”人群之外,立刻挤进来一名九尺大汉。
“今日,酒肆不开张……”莫阿九默默道。
“是,”胡仓颔首,“我这就将酒肆内的人赶出去。”话落,他已然转身。
“诶……”莫阿九目瞪口呆,她分明还未说完,那就是……将她从人群之内捞出去啊!
只是,早已不见了胡仓的身影。
“乡亲们!”莫阿九一扬手,叫出声来,周遭终于逐渐安静。
“我从未始乱终弃过任何人!”她接着道,“那告示分明诽谤于我,经不起推敲……”
“何处经不起推敲?”人群之外,一抹声音徐徐响起,当真是清润好听,磁性十足。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嗓”。
四周百姓眼睛均亮起,显然被此等天籁取悦,纷纷转头望去。
却见那一袭绯色身影款款而来,眉目绝艳,唇角微抿:“莫姑娘且说说,何处经不起推敲?”声音,越发动听。
百姓望向莫阿九的目光,多了几分指责。
果然,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论男女啊!
莫阿九无奈垂眸:“处处禁不起推敲!”
“嗯哼?”余归晚挑眉。
“我从未扰你身侧佳人,未曾辱你名声,不恼你身边美人儿众多……”
余归晚的神色,有些难看起来。
莫阿九却依旧道着:“更未曾……”声音里,添了几分认真,“倾心于你……”
“莫阿九!”余归晚的声音陡然恼怒。
周遭人似越发的多,他扭头环视一圈,陡然上前,攥着女子的手腕,径自朝酒肆之内行去。
待得进入酒肆,他一挥衣袖,门已被掌风合上。
只是,他的脸色依旧不善。
酒肆内,已无宾客。
莫阿九沉思片刻,安静坐在一旁板凳之上:“余归晚,你无需这般的……”她轻声道着,声音恍若叹息。
余归晚眉目微顿,下瞬似变脸般,神色不见凝重:“莫阿九,你还未曾谢我呢,将你拯救出来!”
莫阿九微愣:“若不是你……”
“嗯?”
“我这酒肆本不用关门,还可赚这一日银两!”
“莫阿九!”余归晚脸色陡然一沉,下瞬自腰间接下钱袋,重重砸在她跟前的桌上,“纹银三百,买你这一日!”
莫阿九望了一眼钱袋,垂眸,一言未发。
“怎么?”余归晚冷哼一声,“莫阿九,而今你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莫阿九始终静默。
良久,余归晚陡然低咒一声;“你也只在我跟前这般吧?莫阿九,你……”声音,在触到她手肘时微顿,“你受伤了?”言语间,多了一丝冷冽。
“无事。”莫阿九不自然的缩了缩手臂。
察觉到女人的回拒,余归晚双眸最终收回:“也是,你皮糙肉厚。”
“……”莫阿九无奈,“你到底来做什么?”
“自然是……”余归晚声音微顿,“要么,对本公子负责,要么,应下本公子终身大事!”
“你终身大事,关我何事?”
“你耽误了本公子,不算吗?”余归晚声音微沉。
“……”莫阿九静默了,她竟……听不出他话中是玩笑还是……认真。
良久,她微微抬眸:“我应下你终身大事!”
余归晚满意颔首,一袭绯色衣裳微动,甚是风情:“那便……”
“不知余公子可有心仪之人,还是我替你介绍几个良家姑娘?”莫阿九打断了他!
“你说……什么?”余归晚一字一顿,咬牙切齿。m.χIùmЬ.CǒM
“应你终身大事,自然要替你多介绍些姑娘,供你挑选了!”莫阿九眯了眯眸,未曾想,她竟还有当红娘的契机。
“你要与我,介绍姑娘?”
“是……啊!”莫阿九应得迟疑。
“好,很好!”余归晚定然气急,生生挤出一抹笑,“如此,本公子倒要看看,你且给我介绍哪家姑娘!”
“胡仓!”莫阿九拍拍手,看向胡仓。
她曾与胡仓介绍过不少人家的姑娘,久了,后者对周边哪家有姑娘一事早已熟识……
“九姑娘!”
“你且和余公子说道一番,咱们周围,都有哪些姑娘。”
“是。”胡仓顿了顿,“东边,王屠户家的独女,性情直爽,样貌大气……”
“本公子不喜大气的。”余归晚懒洋洋道。
“豆腐西施家的小女儿,样貌精致可人……”
“本公子不喜精致的。”
“包子铺家的老板娘,能干的紧……”
“本公子不喜能干的。”
“胭脂铺家的大女儿,性情温婉,温柔似水……”
“本公子不喜温柔的。”
说了一圈,胡仓静默片刻,徐徐问道:“不知余公子喜欢何样的姑娘?”
“本公子啊……”余归晚眉眼自一旁莫阿九身上一扫而过,“本公子就喜欢那种样貌平平,身段普通,无甚能力,性格偏执,粗暴无礼的,啊,对了,最好有过牢狱之灾的。”
莫阿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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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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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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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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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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