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并不近。
可莫阿九一人,却依旧静静走着,腿脚早已酸软,她却始终未曾在意,只是……满目茫然。
百姓逐渐多了些,纷纷自她身旁而过,她却无所觉。
已近夕阳西下,分明无限暖意,她却觉得彻骨的寒冷,晕黄色的夕阳,都似被冻住一般。
良久,她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着,眼睛死死睁大,不让泪水落下。
终于知道……容陌为何突然说要吃荠菜了,从伊始,他不过只想要支开她罢了。
“闪开闪开……”一旁,有人厉声催促着。
豪华的轿撵徐徐而来,穿着贵气的小厮将她用力推到道边:“挡着黄老爷道儿了,不知躲着些?”
莫阿九顺着那小厮的力道,朝着路边躲去。
好似……回到父皇去世,皇宫易主之时,那时,也是这般……
容陌给了她一纸废后诏书,她立于宫墙之内,满心茫然。
而今,天下之大,似再无她避身之处了。
“元是个痴人!”一旁,小厮终究摇头,不耐烦的离去了。
莫阿九依旧怔怔前行,脚步越发趔趄,眼前尽是朦胧。
“这位姑娘,见你心神不宁,可是有心事?”一旁,一抹声音陡然响起。
莫阿九茫然朝一旁望去,却只见到茶摊前,一个妇人正满眼担忧的望着她。
鼻子酸了酸,她却只是摇首,声音近乎呢喃:“无事,谢谢大娘。”
她真的无碍,只是……恍然觉得自己不知该去往何处了。xǐυmь.℃òm
“人这一生,便无过不去的坎儿,”那妇人拿过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跟前,眯眸笑着,“好生休息片刻吧,看你这般劳累……”
茶,不过只是高茉罢了,莫阿九却还是接了过来,前所未有的香。
她似乎……在这陌路人身上,借到了几丝暖意。
勉强一笑,尽管妇人未要,她却依旧执意给了一两银子,而后,继续朝着容陌所在院落处走着。
尽管心中早已知晓他大抵已不再那儿,却依旧固执的……无非求个心死!
初时,她的脚步极慢,可终究越发的快,甚至到后来,她已然在石板街上奔跑着,望着两旁铺子倒退,偶有马匹受惊长嘶。
她却恍若未闻。
最终,气喘吁吁停在那院落的巷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色微红,唯有唇色,尽是苍白。
她竟怯了,不敢再上前。
不知多久,她终于徐徐起步,朝着院落出一步一步行着,格外肃穆,恍若这般,便能再见到容陌一般。
“莫姑娘?”院落外,再无守卫重重把守,唯有几个守卫立在门口处,见她前来,纷纷唤着。
莫阿九始终未曾理会,径自走进庭院之内,越靠近里间,脚步便越发沉重,心口处跳的飞快,下瞬似要逃离胸腹一般。
良久,她的脚步最终定与里间门口处。
不敢向里望去,唯恐看见的只是空落落一片,却又不得不望……
“吱——”木门喑哑之声徐徐传来。
莫阿九双眸陡然一亮,匆忙抬首朝着门口处望着。
可下瞬,她眼底的光亮未曾全部亮起,便已徐徐熄灭。
不是容陌,而是……方存墨。
“阿九可是前来寻我?”见她前来,方存墨挑眉问着。
“……”莫阿九未曾言语,目光,迟疑的朝着他身后望着。
方存墨却也未曾有半分不自在,微微耸肩:“我倒是在此处候着阿九多时了!”
“容陌在何处?”莫阿九打断了他,径自问着。
“……”方存墨却迟疑了。
“容陌,到底在何处!”莫阿九再次问道,声音添了几丝焦灼。
“阿九心底,不应当早有答案?”方存墨终于应声。
早有答案……她心底的答案。
莫阿九的眸,陡然垂下,这一次,再无忌惮,朝着里间望去,病榻之上,早已空无一人。
“是你对不对?”她轻声呢喃着,“方存墨,是你所为对不对?”
“阿九莫要冤枉于我,”方存墨眯了眯眸,“此事乃是容陌自己所定,亲自去往牢狱,承认了罪名!”
“你以为我会信你?”莫阿九陡然望向他,声音前所未有的凌厉,“方存墨,你不过只会威胁人罢了。你以我两日未曾进水米,威胁容陌,要他承认罪名,将他投入牢狱之内,对不对?”
“……”方存墨听着她所言,好久,“阿九依旧这般聪慧啊!”
“你卑鄙!”
“卑鄙?”方存墨笑出声来,“那便卑鄙吧!”
话落,人已转身径自朝门口处走着。
莫阿九未曾离去,她只是怔怔朝着里间走着,午后,她还躺在容陌身侧,前所未有的安稳休息,而今,他竟已消失不见。
可他身上,隐隐檀香之气,似还在此间萦绕着。
她不忍离去。
好久,她徐徐靠在榻上,如午后躺在容陌身侧一般,躺在一侧,恍若……之前那般。
身子已蜷缩为小小一团,她拼命骗着自己,容陌依旧在她身边。
却……依旧止不住的寒意,一阵阵侵袭着,冷到后来,身子轻颤。
“莫姑娘……”门口处,有人唤着她,听来十分熟悉,她却不想理会了。
“莫姑娘,在下王长安,是之前奉命逮捕莫姑娘之人,”那人继续道着。
这一次,莫阿九终于垂眸,原来是他,那个……王都统。
“让我一人在此处待一会儿吧,”她轻语,“算我……求你了。”
而今,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走投无路了。
容陌已然主动认罪,她……又该怎么办?她又该……如何将他自狱中捞出?
他……怎么忍心!
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忍耐不得了。
“莫姑娘,王爷说,您可在此处歇着,从今往后,无人能再软禁您了……”王都统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声音都微缓。
莫阿九始终未曾回应。
王都统似轻叹一声,脚步声渐行渐远。
莫阿九茫然望向前方,恍惚之中,想起初识容陌的模样。
宫宴之上,他满身凉薄,她却一见钟情。
而后,是整整七年的牵扯不清。
竟已……七年了。
恍若弹指一瞬间,他们便已然苍老。
“王爷!”
“王爷!”
门外,几声恭顺声音响起。
莫阿九依旧动也未动,长发落于榻上,隐有散乱。
里间门口,一袭身影缓缓现身,身上穿着一袭蟒袍,身形颀长,眉眼如画,竟好似容陌。
“阿九,好久未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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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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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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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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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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