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阿九本在养心殿内闭眸凝神,便听见门口一阵脚步匆忙之声:“娘娘,赵将军求见。”张嬷嬷的声音。
赵无眠?莫阿九蹙眉,他不去上朝,跑到这养心殿作甚?
“传。”坐正身子,赵无眠便已然走门外而来。
“你无需上朝?”见到来人,莫阿九径自问着。
“告了假。”赵无眠望着她,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越发紧锁。
“发生何事?”莫阿九双眸微凝,他素来爽朗,何事露出过这般愁容?
“未曾想,如今你倒是心细了不少。”赵无眠轻飘飘望她一眼。
莫阿九:“……究竟发生何事!”
她总觉……此刻赵无眠分外……诡异。
“我今日,是瞒着陌前来的,”赵无眠迟疑片刻。
“为何瞒他?”
“自然是有事相告。”赵无眠的神色凝重下来。
“……”
“昨日,陌对你所说之事,你可是听得清楚?”赵无眠坐在一旁,徐徐开口道着。
“自然。”莫阿九颔首,昨日,容陌第一次那般详尽对她将他之过往,以及那句“唯有我懂你”,这一生,她怕是都难以忘记了。
“那么,莫阿九,接下去我所言,均与昨日陌的话有关,”赵无眠顿了顿,“昨日,陌曾说,他是九岁那年被接入容府,可……我询过家父,家父记得清楚,那一年,陌十岁。”
“什么?”那一瞬,莫阿九只听见自己心口“噔”的一声,跳的飞快,“你……这是何意?”为何,她听的这般朦胧。
“陌的母亲去世后,容家便已知晓了他之存在,许是为了家族颜面,整整六年,容家人任由他在外受尽折磨,十岁那年,方才将他接入容府,家父还曾前去探望。”
赵无眠眉心蹙的越发紧:“可陌却道,自己是九岁那年被接入容府……”说到此处,他抬眸望着她,“你当真未曾察觉到其间蹊跷之处?”
莫阿九只觉自己指尖都随之一颤,心底尽是惊惧;“兴许……他只是记错,说错而已,亦或是……一时之间口误……”
“你我均都了解陌,”赵无眠的神色罕见的严肃,“我自十岁那年于容府初遇他,便同他相处,自知他是何人,你觉得,以陌的心思,可会记错亦或是一时口误?”
不会!
莫阿九比任何人都明了,若非有十成的胜算,那么,容陌宁愿一成不要!wWW.ΧìǔΜЬ.CǒΜ
她……似乎是他人生中仅有的意外!
“我不懂……”莫阿九轻声低喃,“我不懂你话中之意……”
“你须得懂,因为,你是陪在他身侧一生之人,”赵无眠盯紧了她,目光越发认真,“九岁那年,容陌究竟发生何事,让他宁可忘记,也不愿想起!甚至……连他母亲那事,都未曾给他造成这般打击!”
“容陌的母亲……”莫阿九声音越发艰涩,“为何去世?”
“……”赵无眠却静默了。
“赵无眠!”
“相思之苦,久病成疾,”赵无眠缓缓吐出八字。
相思之苦,久病成疾……
莫阿九呆了呆:“是对……太上皇?所以,容陌才会对太上皇不冷不热?”
“……是也不是。”赵无眠垂眸,“当初,同在破庙的乞儿曾说,曾有一衣衫褴褛的美妇人,逼着自己仅四岁的稚童,为她系上了上吊的绳索……”
莫阿九的手,陡然剧烈的颤了颤。
“这是何意?”她艰涩启唇,那个稚童……是容陌?容陌的生母,逼着他替她结束此生?
那容陌心底,竟有多痛苦?
“此事,乃是陌心底最艰难一事,可是我昨日方才知,九岁那年,定也发生了些事,才会让陌这般坚强之人,宁可逃避也不愿记起。”
“我知,这事我本不该告诉你,可是……陌其人,素来苦难不肯吐露半分,是以……”赵无眠说着,竟站起身,单膝跪于地面,微微垂首,“陌,乃大凌之幸,今日,我以臣子之名,恳请娘娘,感情一事,还请娘娘多容其失,莫伤其心。”
赵无眠,定然十分忠于容陌罢。
莫阿九望着首次对自己行君臣之礼的赵无眠,好久:“你快起来吧。”她静道。
“……”赵无眠却依旧半跪地上,未曾言语。
“赵将军!”莫阿九俯身,扶着他,“我应你!”
赵无眠终于起身。
……
容陌回宫之时,已近申时。
甫一入宫,他便察觉到其间气氛与以往有所不同。
“发生何事?”方才进门,望见软塌之上的莫阿九,他挑眉问着。
莫阿九呆呆望着来人,耳畔,却莫名传来赵无眠之言——“九岁那年,容陌究竟发生何事,让他宁可忘记,也不愿想起!甚至……连他母亲那事,都未曾给他造成这般打击!”
她很想问他,究竟是何等打击,竟会这般深,是否……同温青青所说“他的过往”有关。
可终究,未曾道出口,只勉强笑了笑:“无事。”
她怎会忍心,将他的伤口一次又一次剥开?怎会忍心……看见他将血淋淋的内心给她看,她会心疼的!
可她……愿陪他走出。
“是吗?”容陌反问,只消一眼他便已然知晓她在说谎,却终究未曾戳破,“我倒是有一喜事相告。”
“有何喜事?”莫阿九抬眸,顺着他的话问着。
“近日朝纲渐稳,政事不再繁忙,我也能宽心几日,”容陌缓缓上前,坐在她身侧的软塌之上,“是以,我已定下,一日后南巡,你随我一同去,如何?”
“南巡?”莫阿九双眸圆睁,以往父皇也曾南巡过,可他从不曾带她前去,只说她还未出阁,哪能长途跋涉这般遥远。
“嗯。”容陌颔首,待看见她双眸晶亮,便已知自己这个决策万般正确,“那南方山水如画,一路上也可游山玩水,加之长江一带偶有水患,我也刚好亲自前往探视一番。”
“你又是因着政事吧……”莫阿九望着此人,赵无眠说的对,容陌,乃大凌之幸。
“呵呵……”容陌喉咙深处一声轻笑,“政事不过是些身外事罢了。”
“对了,小北前些时日飞鸽传书,似乎正在江南一带!”莫阿九眼睛骤然一亮,此番南下,刚好能看望小北一番。
“小北亦是男子,”容陌不悦蹙眉,“我可是因着陪你。”
莫阿九轻怔,似没想到容陌这番捻酸吃醋的这般直白,好久,方才勾唇:“我亦然。”
他心情定久郁结,她愿陪他游玩一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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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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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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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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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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