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马匹飞驰,莫阿九窝在马背上,听着身后人念念叨叨,不厌其烦。
待得余归晚终于停下,莫阿九也终于寻得空隙:“你怎的会出现在那处?”
“咳咳……”余归晚猛地咳嗽几声,脸色隐隐浮现几丝不自然,转瞬却越发理直气壮,“本公子夜间散心不行?难不成向你汇报?也就是本公子这般好心,散个心竟也能将你救下来!”
“难为余公子了,”莫阿九冷笑一声,“我竟还从不知,余公子有去这么远的地界散心的癖好!”
“……”余归晚闻言,只愣愣横她一眼,“本公子癖好多的很,往后你可要好生记清楚了!”
莫阿九瘪瘪嘴,不置可否,左右是无需自己记得的。
却在此刻,远方几声口哨声响起,余归晚眉心微蹙,声音瞬间紧绷:“出来!”声色俱厉。
莫阿九正困惑着,马匹前方陡然出现一抹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半跪在地上:“参见余公子。”
“何事?”余归晚蹙眉,声音中尽是不耐烦。
“余公子此行本已引人注意,而今怎还带着……莫姑娘四处行走……”黑衣人俨然很是谨慎的模样。
“本公子的事,何时轮得到你们插嘴了?”余归晚慵懒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声音说的慵懒。
却见黑衣人身子一颤:“余公子,此处乃是大凌皇城之内,不宜……”
“退下!”余归晚声音乍然响起。
“余公子……”
“此话我绝不说第三遍,”余归晚眯了眯眼睛,“退下。”
黑衣人身躯一抖,最终俯首,转身已飞快消失在夜色之间。
莫阿九愣了愣,扭头想要询问些什么。
“敢问的话,本公子把你舌头割下来!”余归晚凉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莫阿九最终收回目光,小心的舔舐了一下唇角,依旧有酒气。她可是分外珍惜自己的舌头!
马匹最终飞驰到近郊处一处毫不起眼的别院前,而非之前的私宅。m.χIùmЬ.CǒM
莫阿九微微蹙眉:“这是何处?”
“你当真以为,还能去之前的私宅?”余归晚目光嘲讽望她一眼,且不说这京城之内,容陌的眼线众多,但说容陌曾去过那处私宅,那个地方,便已不能再去,太过危险。
“那我的那些细软衣裳呢?”莫阿九问的焦急,那可是她的全部家当。
“自然是全部收拾到此处来了,”余归晚斜睨她一眼,“放心,银两本公子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如此这般……最好了。”莫阿九干笑一声,自己已然回到余归晚身侧,自然不必再担忧银钱一事。
只是为何,余归晚的眼神,为这般诡异?似乎很是专注的样子,尤其此间夜色浓郁,他的双眸似有光亮一般。
那般目光下,莫阿九只觉心底一阵心虚:“既然已经到了,我们便先行进去吧!”她垂眸,挣扎着下马。
马鞍有两个,二人见的距离,却终是太近了。
“莫阿九!”未曾想,她还没有抬脚,余归晚的声音已然传来。
莫阿九身子一僵,定在原处再行进不得。
身后一阵下马的声响,而后,绯色长袍映入她的眼帘,却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前陡然一紧,她已被拥入一个怀抱之中。
莫阿九大惊,只因着……拥住自己之人,竟然余归晚,最不该的人,怎会这般?
一时之间,她的身子僵在原处,动弹不得。
“莫阿九,你看,你果真这般水性杨花!”头顶,男子声音沉闷。
莫阿九微微动了动,却被眼前手臂更为用力拥住。
“看吧,你连挣扎都不曾。”余归晚的声音很是理直气壮。
莫阿九心底低咒一声,顺着她话中意剧烈使劲挣扎着。
余归晚的手臂力道却越发的大,大到恨不得将她拥入自己骨血之间:“莫阿九,你便是这般水性杨花,谁都可以抱你,谁能相信,你倒是水性杨花了,真不知,容陌当初是如何忍受你的……”
容陌……
乍然听闻这个名字,莫阿九的睫毛轻颤,好久,她方才伸手,想要将余归晚的手剥落。
余归晚却似较真般,不曾放松分毫。
“余归晚……”莫阿九轻轻唤着他的名字,“我水性杨花与否,同你,又有何干?”她仰头质问着,声音故作平静。
那一瞬,余归晚本平和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僵硬下来。
“放手吧,余归晚。”莫阿九轻轻启唇,她不知,是对眼前他紧抱住自己的动作说,亦或是……对他的心说。
她只觉,抱着自己的手,终是一点点的抽离。
“进去。”余归晚手指猛地指向别院门口,声音冷冽,恍若方才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莫阿九,你可知天下多少女子向进本公子院落,而今你是祖上积德!”
祖上积德?祖上积德她怎会这般狼狈?
最终,她只是冷哼一声,望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那里似有淤青,提醒着她,方才并非梦一场!
……
戌时,皇宫之内。
御书房处,烛火通明,外,灯笼高高悬起,却未曾为这皇宫添暖意,反而多了一丝寂寥。
容陌陡然将手边折子用力扔到地上,那些大臣,当真是越发闲适,他还未曾说什么,那些人倒是求他纳妃求的紧!
他岂会!
下瞬,蓦然想起那纸废妃诏书,御笔批复之时,他其实望见了,落款处,一片氤氲。
莫阿九其实……抱着那份诏书哭过了吧。
可即便这般,她依旧执意要他废妃,这般坚决。
而他……竟也有不知所措的这一日。
“叩叩——”小声敲门声扣响,“皇上,赵将军求见。”
“传。”容陌微微揉了揉眉心,今日,心却有些慌乱,似有什么事发生。
“你果真又在忙着。”门口处,赵无眠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夸张。
容陌抬眸冷冷睨他一眼,未曾言语。
“今日下朝,皇上脸色似有不适,前来探望一番。”赵无眠解释着。
“朕无事。”容陌几乎立时回应,而后似突然想到什么,他抬眸,眯着眼睛打量着赵无眠。
“怎的了?”在那般目光下,赵无眠声音似有心虚。
“往后,不该说的,尤其过往之事,便烂在肚子里。”容陌薄唇轻启,终于缓缓转移自己的目光。
不该说的?赵无眠微愣,蓦然想到上次自己对莫阿九提及容陌过往也并不好受一事。
“我那也是……被你的病情吓到了,”他笑了笑。
容陌蹙眉,没有言语。
“听闻,你终是将莫阿九重新带回了?”赵无眠顿了顿,“而今,你们这是和好如初了?”
和好如初?容陌听言,只冷笑一声;“朕废妃了。”
“什么?”赵无眠大惊,他只有一个妃子,也就是说,他将莫阿九废了,“可是,你怎会……”
“为何不会?”容陌轻笑,即便废妃又如何,他不说放人,她照样须得被困在深宫之内,伴在他身侧!
可……果真这般吗?
不知为何,他的心底,那股不祥之感越发浓郁,浓郁到……让他的心开始惶恐。
蓦然起身,手中毛笔落在地面,绒毯上一片黑色污迹。
“何事?”赵无眠一惊,只当有大事发生。
“你且先回去!”容陌冷声命令一声。
门外,严嵩的声音尖细:
“皇上回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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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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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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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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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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