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阿九醒来,只觉內寝之内被炭火烧的极为温暖,环视四周,却也不见旁人,唯有她。
撑着身子,勉强坐起身来,腰身处却止不住的酸软。
昨日的记忆,幡然入脑,莫阿九呆怔片刻,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与容陌竟似颠倒一般,他强迫于她。
也从未想过,竟变成她才是想要逃离的那一个。
容陌的体力自然是不错的,莫阿九细细揉着自己的腰身,心底冷笑一声。
也许她真该高兴呢,毕竟,无才亦无貌的她,竟连容陌都可轻易迷惑呢!
思绪蓦然一紧,莫阿九猛地想到,昨夜容陌将书信摔在书桌之上的模样。
那么……那封文书呢?
思及此,莫阿九神色一僵,转眸飞速寻着,却未曾看见一点文书的踪影,书桌之上,杯盏整齐,床榻之上,被褥凌乱。
却均不见文书。
裹上衣袍,去往容陌常放置文书暗格处,依旧不见!
鼻尖,止不住冒出阵阵冷汗,那是她出得皇宫后的“钥匙”。
扭头,本欲回至床榻,蓦然抬眸,却望见床头之上,一处缝隙,像是暗格一般。
莫阿九微怔,她从不知,此处还有一处暗格。
轻轻一推,暗格应声打开,里面……几乎空无一物。
几乎……是因着,里面有一封被撕成两半的文书,以及一个卷轴。
文书,正是晏城城主的文书,定然是被容陌撕的!wWW.ΧìǔΜЬ.CǒΜ
莫阿九蹙眉,转眸,哪里有容陌身影。
本欲关上暗格,目光却不经意被那个卷轴所吸引。
碧色卷轴,看起来似被人细致封存起来的。自外观而看,似有些日头了,也有好些时日,未曾被人打开过了。
很是熟悉。
莫阿九微微蹙眉,猛地想起,曾经……容陌还是驸马之时,她曾去容陌书房寻他,却并未寻到人,所幸便在其中候着了。
而后,便望见他的书桌旁,手边便是这样一个卷轴,似时时观摩一般,须得放在手边才行。
未曾想,竟会在此处再见!
手,不受控的将那卷轴缓缓拿起,上面只有一个白色布封,缓缓扯开,布封掉落在床榻之上。
莫阿九却未曾理会,兀自伸手,只是呼吸终究有些急促起来,她定定望着,她知,自己不会想要知晓里面究竟是什么,却……克制不住。
卷轴,终究一点点的打开,是一副约三尺长的画卷。
画卷看起来,很是绝美。
画上,一名女子身着浅粉色裙裾,腰间束带随风飞舞,头顶桃花漫天,当真是绝妙如仙子一般,作画之人,定然也是用了情谊在其中,下笔才会这般温柔似水吧。
桃花纷飞,树下,一名女子娇俏可人,望着桃花笑的灿烂,风乍起,吹得桃花与裙摆乱舞,却毫无杂乱之意,反而多了一丝凌乱之美。
很……惊艳的一幅画卷,无论是画上女子,亦或是画上美景,都这般令人着迷,也……这般令人熟悉。
那美景,是当年容府内的景色,那女子,是温青青其人。
这一切,都这般令人心生向往,若是……她不是容陌的女人的话,定然也会羡慕画上女子吧!
可是她是,所以,她的心底,只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悲戚与绝望。
就在昨夜,容陌还曾同她欢爱,而今,却让她发觉,这个他这般珍藏的卷轴,竟然……只是因着画上女子而已!
重要的东西,自然要被放置在重要之处,而她莫阿九,从来都不是重要的!
此番,容陌对这画卷有多么爱惜,她便……有多么绝望!
她再不会天真的在心底替容陌辩解,这照片不过是容陌怀念那时的记忆罢了,只因着……他在意而已。
他不在意之物,绝不会这般爱惜!
“吱——”厚重门扉,被人轻轻推开。
莫阿九微怔,飞快将卷轴放于床榻内侧,只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门口处,容陌立于那里。
“醒了?”望见她,容陌的语气很是浅淡,不复昨夜的阴冷,亦无愤怒。
“……嗯。”莫阿九未曾望他,只囫囵颔首,“稍后我穿戴完毕便离去!”
容陌眉心瞬间紧蹙:“离去?”他冷声问着,“而今,你竟还一心想要离去?”
“不然呢?”莫阿九嘲讽一笑,“不离去作甚?此处可还有我容身之处?”
“你是一国之妃!”
“那从不是我心甘情愿的!”莫阿九飞快打断她,声音微梗,“容陌,应下你妃子之位的人,是那个痴傻莫阿九,从不是真正的我,这妃子之位,我宁不要!”
“那都是你!”容陌眼神骤然紧缩,她总是将一切分开,可分明……都是这个女人,“你可当昨夜从未发生过任何?”
昨夜?
莫阿九睫毛微颤,转瞬却蓦然笑出声来:“容陌,当年我曾为你下药,只为为你容家添下子嗣,而今,你强要了我,便扯平了吧!”
他们二人,兜兜转转,其实无法再谈论亏欠与否,只是……同样再无法回到当初。
只因着……从一开始,便错了!
“扯平?”容陌骤然听闻她之言,几步行至她跟前,目光将她盯的极紧,“你且再说一遍?”
能够这般近的望着容陌,于莫阿九而言,并非常见之事,以往容陌对她总是万般嫌弃,而今,竟是她躲着他了。
果真是世事无常。
“本就扯平了,”莫阿九抬眸,这一次,并未退缩半分,“即便你是一国之君,也难免行差就错。更遑论,只纳了不该纳之人为妃而已!”
“且如今,方存墨与温青青正欲和离,想来皇上对温姑娘万般情深,定然不会嫌弃她和离之身份,届时我让出后宫之位,后位亦或是妃位,皇上想让自己心爱之人坐哪个便坐哪个,何乐而不为呢?”
是啊,何乐而不为呢?多年前的画卷都不忍丢弃,好生珍藏,定然情谊深刻吧!
“莫阿九!”容陌紧皱眉心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中尽是怒火。
莫阿九的身子微微颤栗,而后蓦然缩了缩肩膀,只觉眼眶温热:“容陌,你也只会对我这般粗暴罢了,何曾舍得对温姑娘粗暴半分?我知你不喜我,我离开便是,难道你一定要将我折磨致死才肯罢休?”
莫阿九的身体颤栗了一下,而后瘪瘪嘴,总觉得眼睛酸涩:“你只会吼我,就会吼我!容陌,我知道自己不招你喜欢,我离开还不行吗?你一定要把我折磨死才肯罢休吗?”
折磨……
容陌神色蓦然恍惚,他竟早已分不清,此番是在折磨她,亦或是……在折磨自己!
“莫阿九,是因着昨日朕同青青一同观看烟火吗?”容陌轻启唇,第一次,试着用心揣摩她的心思。
可莫阿九眼神越发复杂:“容陌,从不是因着那场烟火……”他还是不懂。
她所要者,无非爱而已!
可是,容陌给不了她!
“莫阿九,昨夜将朕推出去之人是你,且昨夜那一吻,不过是……”激你罢了。
最后几字,他未曾说出口,便已被莫阿九打断。
“容陌,若只是因着那场烟火,那一吻,这个又算什么!”话落,她蓦然伸手,一把抓过卷轴,重重扔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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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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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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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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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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