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您和湛姑娘是互相喜欢彼此的，这是多好的姻缘呐，天赐的缘分。干爹您这么多年独来独往的，身边一直没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子瞧了都心疼。”
金焰拨动手里的翡翠念珠，“你就是想说这个？”
“儿子冒死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不是全乎人，您这般品貌哪怕做个普通人也有数不尽的姑娘愿意嫁给您。可既进了司礼监，想姑娘们全心全意对待便非易事。
干爹难得碰上个合乎心意的人，便该想法儿成事，把姑娘留住才是。”元禄跪着磕头，他是一心为金焰着想才会说这番大实话的。xiumb.com
虽然冒犯，却是一片赤诚。
金焰没有追究他的不敬之言，细细想来元禄说的也有道理。“接着说，杂家今儿心情好，你自可畅所欲言。”
“儿子瞧内监其他管事们，若有了心仪的姑娘，便想方设法的给人家送礼。有钱的便到宫外搜寻一些稀罕、可人的小玩意儿。没钱的便自个儿动手做件趁手又贴身的礼物，好歹也是一番心意不是吗？
干爹您想想，湛姑娘身上素净，您不妨送她点什么，讨干娘欢心啊。上回您派我给湛姑娘送首饰，她都没收，您亲自送就不一样了。”
金焰揪了揪元禄的耳朵，“小兔崽子，你倒管起你干爹来了。”
“干爹别生气，儿子都是为您想。”元禄嘴上讨饶，心里却不怕。跟着金焰的时间长了，他分得清金焰是真动怒还是假动怒。
“行了，这事我心里有数。”金焰挥手让元禄退下。
那厢元禄和金焰在偏殿说话，这厢湛饮月一个人等的无聊。
果子也吃了，点心也用了，茶水也喝了，金焰还没回来。
她站起来满屋子闲逛，就当消食了，只是步子迈的比平常小些，腿脚还有点疼。
左等右等的金焰终于进屋了，念珠串在他掌心转动，此时天色已暗，最后一丝昏黄的阳光都已消失天际。
殿内烛火通明，暖橘色的烛光在四处跳跃，不时在宫墙上投下一道人影。
金焰缓步上前来到湛饮月身边，因着元禄刚才的进言，细细看了她几眼，确实素净了些。湛饮月现在正是姑娘家最好的年纪，合该好好打扮打扮。
确是自己在这方面没甚经验才疏忽了，虽说从前在后宫也伺候过女人，但她们怎能和湛饮月相提并论，压根就没把她们挂在心上，自然更不会在意嫔妃们的妆容打扮。
金焰在心里默默的反省了一阵，琢磨着干脆给湛饮月打一套漂亮的头面算了。再想想又觉不妥，头面中看不中用，在宫里她压根没法戴。
还是簪子、耳坠、玉钏吧，花样选的精细灵巧些，适合小姑娘家戴的，可不能老气喽。
湛饮月看金焰立在灯下沉默不语，有些疑惑。“你这是怎么了，跟元禄出去一趟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金焰回过神来，“有甚难处的。我看你衣着打扮素了些，可是缺首饰？女儿家像你这般年纪，应该都爱打扮的吧？
我私库里有底下人孝敬的珠宝，你去挑些。上回叫元禄给你送去你都没收，怕是不合你心意，你自个儿挑更称心。”
湛饮月摸摸发上的玉簪，又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宫装。“嗐，我这就是寻常女官的打扮，什么荤啊素啊的我都懒得想。
你库房里别人孝敬的首饰自然都是顶好的物件儿，给我拿回去往妆匣子里一放，岂不是明珠蒙尘了吗，可使不得。”
若是往日，湛饮月拒绝了他的好意，自己便不会再勉强。可今儿金焰却觉得湛饮月这样拒绝倒显得两人生分了许多。
他在她跟前一向好说话，可此事由不得她了，“不愿去库房也行，你跟我来。”
金焰带着湛饮月往自己平日里梳洗用的妆台走去，他每个季节都会挑几个新鲜花样儿做簪子，有些是宫里负责首饰的内监匠人做的，有些则是宫外一流的首饰铺子打好了送进来的。
他挑的簪子款式都大方简洁，不拘男女都能用。金焰拉开牡丹纹剔红的妆匣抽屉，一排材质上佳的簪子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挑你喜欢的。我自己用不着那许多首饰，只有发簪、戒指和念珠还可入眼，你看上什么尽管拿去。”
湛饮月咂舌，这哪叫“还可入眼”呀，这些首饰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抵得上寻常百姓家几年的口粮用度，司礼监不愧是二十四衙门之首，好大的手笔。
金焰看着温和，实则不是好相与的人。湛饮月看他今天的架势，是打定主意要送她首饰了，便也不再矫情。主人家都把礼物送到跟前了，她再不知好歹的拒绝，那不是打他脸吗？
弯腰看着妆匣，湛饮月挑了支薄金镶红玛瑙簪子，还有一个碧玺石的佛珠手串，她捧在掌心给金焰看，“我挑好啦，就这两样吧。”
金焰心想上回自己亲手画的花样儿送到宫外的手艺匠人那了，可惜首饰还没做好，不然今天便可一并送给她了。
慢工出细活，这事儿急不得。他亲自给湛饮月戴上簪子，又替她把佛珠串绕在手腕上。“若是被人发现有人问起，你只说从前你给我做衣裳的差事办得好，这些都是赏赐。”
“我晓得的，你放心便是。”湛饮月学着金焰往常的样子捻了捻珠串，“你别说，这东西握在手里还真是怪舒服的，触手生温，了不得的稀罕物件儿。”
“你喜欢就好，只挑了两样有些少了，便是你都拿去也不妨事的。”
湛饮月连连摆手，“别别别，可千万别。我来你这蹭吃蹭喝的也就罢了，还把你的首饰盒搬空了，被你手底下伺候的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吗？我还有没有面儿在宫里当差啦？”
“好吧，那就等过阵子再送你，你说的有理，不急于一时。”金焰让湛饮月在藤条春凳上坐着，他有个想法要跟她商议。
“今天白日里太后刁难你，依我对她的了解，定不会善罢甘休。如今不过是开了个头罢了，好戏还没开场呢。”金焰抿了口茶水，又说。
“我接到探子报信，流沙河水患难治，派出去的那几个年轻官员怕是料理不好此事，朝中必会派出监管统揽。我打算向皇上主动请缨外派，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出宫？”
“出宫？可我一介宫女怎么能随你出去呢？”湛饮月进宫以来除了跟金焰去佛寺那次，再没出去过了。若金焰真有法子带她出去，便是跟着见些世面也好哇。
“此事不难办。南梁的规矩，若女官家中有亲人亡故便不可在御前伺候，需得丁忧三月。你编个不存在的亲人便是，我自会去替你料理妥当。”
金焰从不认为女人便该囿于内宅和宫廷，她们只是苦于这世道没给机会罢了。这世上之人中不中用、有没有能耐与性别何干？
他愿意保护湛饮月，却不愿意把她养的如菟丝花一般弱不禁风。
他在司礼监汲汲钻营多年，和每个拼了命往上爬的内监一样。可金焰真的没法保证自己能得善终，若是有一天他走了，湛饮月至少该有自保的眼界和能力啊。
另外，出宫也可避免太后对湛饮月的刁难，人在宫外和他一起，就算是太后也鞭长莫及。
湛饮月应了下来，说回去就好好想想家里辈分，编个顺嘴的“亲戚”出来。有金焰在，料理个本就不存在的人不是什么难事。
“外头天黑，我让元禄点宫灯送你回去。明儿你当值时知会我一声，我好在皇上面前给你告假，等一切准备妥当，咱们就出宫。”
金焰这几日有的忙了，外派做监官，司礼监的事先要安排妥当，夏时迁十有八九会趁此一举削了他代理掌印之职。这事在他意料之中，先保全好自己的势力便得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庶族笼络住，这股力量运用好了会带来不可小觑的好处。或许有一天能改变朝中既有格局呢？至于夏时迁么，等收服了庶族再料理也不迟。
翌日早朝后，金焰便向皇帝觐言，陈玄近日也接到了那些年轻官员写的奏疏，流沙河水患治理确实碰到了难处，地方豪强、官员不服者众多，俱都遇事不决、推三阻四。
如此这差事竟隐隐被搁置了。
为大局着想，是该派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去，另外还得增派治理河道的专家能手。既然金焰主动揽下了这个烂摊子，陈玄高兴还来不及，很痛快便放行了。
金焰掌管阖宫大小事宜，补了一句御前的湛女官要服丧三个月，陈玄也没多问，大手一挥就准了假。
事情办得很顺利。只剩下一些路上用的包袱细软和仪程要料理了，该见湛饮月一面，问问姑娘家有什么讲究的一并安排妥帖，不日便可出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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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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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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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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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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