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太子妃淡漠地说,“文福晋怕您出事,请我来看一眼,不论如何,我眼下仍旧是太子妃。”
胤礽从床帏间伸出脑袋,便见妻子站在一堆凌乱之物上,莫名的清高孤傲,叫人不敢亲近。
“太子是丢了什么东西,要这样翻找?”太子妃道,“您吓着文福晋是小事,传出去,又给您自己添麻烦。”
然而便是这样严肃冰冷之人,是胤礽此刻唯一能相信的,他一直都知道,妻子全心全意要做好这个太子妃,哪怕他们夫妻毫无感情,她也不会背叛自己。
“玉佩上的穗子,她说,那是只有她才会打的穗子……”胤礽的声音颤抖着,说道,“我看到了,我看到十一浮在水里,我看见了……”
纵然前言不搭后语,太子妃也听真切了,立时走到床边,轻声问道:“你看到十一阿哥浮在水里,那、那你看到是谁把他推下去的吗?”
胤礽摇头,眼眸通红用力地摇头:“我一低头,他就在那儿了,我、我……”
“慢些说,胤礽,你别慌,这里只有我。”太子妃冷静地劝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昨天夜里,胤礽因庆功宴上兄弟们都占尽风光而心中郁闷,散席后如往常那般摆脱了随从,独自一人往慈宁宫花园外散心。
谁知走到内金水河畔,低头叹气时,竟见水中浮着一个人。
宫里曾有过太监宫女投井投河,胤礽当时就以为是哪一处的奴才自尽或被害,但他不能惹麻烦上身,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走。
他尚不知自己匆忙跑开的身影被胤禛撞见,更不知那该死的穗子,亦是叫四弟捡去,这会子满心恐慌,怕自己被什么人撞见,怕皇阿玛查到他头上,到时候他百口莫辩,难道要担下杀害亲弟的罪名不成。
“去向皇阿玛解释,如此对十一阿哥的死也有个交代。”
“不,皇阿玛不会信我……”
太子妃不认同,说道:“你与十一阿哥无冤无仇,做什么要害他,皇阿玛为何不信你,你不敢说,我来说。”
眼见妻子要走,胤礽一把拽住了他,几乎哭着哀求:“没用的,他不会信我,我求你,求求你,别去找他,他不会信我。”
太子妃不禁落泪:“你们是亲父子,你是皇阿玛最疼爱的儿子,怎么就到了这地步?”
胤礽惊恐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信他……他也不信我,他不信我。”
太子妃问:“那么你告诉我,就不怕我离了你,便去禀告皇阿玛?”
胤礽目光涣散,却毫不犹豫地回答:“你不会背叛我,我知道,只有你不会背叛我。”
太子妃既无奈又心痛,没想到他们不值一提的夫妻情,竟还有这份信赖在其中,但也不值得她高兴和欣慰,不过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牵制罢了。
“胤礽,我能为你做什么?”
“不论做什么,都是一样的结果,一旦查到我身上来,皇阿玛就会认定是我杀了人。”
“怎么会呢,杀人那么大的事,岂能凭三言两语就定罪。”太子妃着急地说,“难道你还有隐瞒我,难道你真的……”
“不,我只是看见他。”胤礽激动地解释道,“我走到那里,他就在水里了。”
“那你……”
“可我没救他,若是捞他上来,我若是大声喊人,十一也许不会死。”胤礽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痛苦地蜷成一团,哭道,“是我没救他,是我的错,我没救他。”
到这一刻,太子妃才真正心软了,她一直相信胤礽不坏,相信胤礽内心的正直和善良,但善良之人也会懦弱胆怯,胤礽见死不救是大错特错,可他不是推十一阿哥下水的凶手,若将弟弟的死全怪在他的身上,那也太残忍了。
“胤礽,我们好好商量,万一皇阿玛查到你身上,我们要有所应对,而最好的法子,还是在皇阿玛查到你之前,我们先向他坦白。”太子妃蹲下来,轻轻捧起丈夫的脸颊,劝道,“你别着急,我们好好商量。”
胤礽痛苦地说:“他不会信的,我说了,他不会信。”
太子妃道:“我们可以想别的法子,皇阿玛不信你,总还有他信的人吧。”
“谁呢?便是他信赖的人,谁又会冒险帮我?”
“德、德妃娘娘?”
胤礽猛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琇書網
太子妃愈发镇定:“我说四阿哥和德妃娘娘,若是经由德妃娘娘,去向皇阿玛解释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皇阿玛会好好听的。”
胤礽不甘心,浮躁地否定:“不可以,我绝不向乌雅氏低头。”
太子妃急道:“哪个要你低头,你都不用去见她,不是还有四阿哥吗?你说过,兄弟之中,只有他最仁义,最值得相信。”
胤礽眼神迷茫地摇头:“他会吗,这可是扳倒我这个太子最好的机会,他会吗?”
太子妃坚定地说:“我不知道有没有谁能取代你,可我相信,谁要扳倒你,谁就会彻底被皇阿玛抛弃,永和宫母子若真是歹毒之人,胤礽,你能活到现在吗?”
此话一出,胤礽忽然变得更惊恐,抓着太子妃的手说:“不行,我害死了她的儿子,她怎么肯帮我?”
“胤礽,你在说什么?”
“六阿哥就是吃了我给他的点心,替我死了,德妃一定恨我,为什么不是我死,而是六阿哥死。”
太子妃隐约知道当年的事,这会儿听丈夫几句话,就更明了了,该是当年有人要毒害太子,却因太子将点心与兄弟分食,而误杀了六阿哥。
“那不是你的错,胤礽……”
“我就不该来到这人世,我害死了额娘,害死了六阿哥,如今、如今十一也死了。”胤礽痛苦得恨不能将自己撕碎,“我若是救他,他不会死,他不会死。”
太子妃用力抱住了丈夫,怀里的人不住地颤抖着,谁敢相信这是一国储君,谁能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活得这样艰难而痛苦。
“额娘生我而死,皇阿玛他,怎么会原谅我。”胤礽哭着说,“我恨德妃在皇阿玛心里取代额娘的地位,可事实上,是我先害死了额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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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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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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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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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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