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子都要哭了:“姑姑,我没法子,是真没法子。”
青莲问了事情始末,恨恨然念叨:“偏是那宋氏惹祸,福晋还不让动她,这要是在宫里,板子都打折了两根。”
可这说的终究是气话,宋氏是皇帝赐来的,真把人打坏了,两口子必定被推上风口浪尖,不得太平。
“姑姑,您去守着福晋,我守着四阿哥。”小和子爬起来,拍一拍身上的尘土,说道,“回头上面过问,咱们至少得有话说。”
“小和子,进来!”
忽然,四阿哥在里头叫人,小和子不敢耽误,急急忙忙地跑了进去。
青莲在门外等了片刻,见没什么奇怪的动静,也深知四阿哥不会拿小和子撒气,便赶紧回正院来。
一进门就听大格格哭,乳母说孩子要额娘,可福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众人正着急,卧房的门开了,毓溪到底是听不得孩子哭,自己脸上的眼泪还没擦干,就来抱了念佟去。
青莲跟着进屋,便见福晋一手托着孩子,一手抹去自己面上的泪水,还红着眼睛鼻子,却扬起笑容逗怀里的娃娃。
念佟楚楚可怜地望着嫡母,小小的娃娃并不懂大人事,可她能感知亲人的喜怒悲伤,看着看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将额娘的脸蛋摸了又摸。
这一下,惹得毓溪更委屈,而念佟摸到了眼泪,似乎是害怕,顿时趴在肩头哇哇大哭。
“不哭了,心肝儿,是额娘不好,念佟不哭了……”毓溪慌乱地哄着孩子,可又禁不住自己掉眼泪,抱着念佟母女俩满屋子转悠。
青莲在屏风外,不敢进去,这光景看得她心酸,仿佛回到了当年佟皇后屡屡小产后,蜷缩在床角捂嘴痛哭的模样。
她们只是想成为母亲,有个孩子,也许福晋对于子嗣是功利了些,可她对怀里这个孩子,能有什么利益可图?
四阿哥那些话,太伤人了,他觉着在顾先生面前丢人,阻拦一个侍妾往书房闯,用得着嫡福晋亲自出面?
也罢,子嗣一事,在小两口之间,是根锥心的刺,非得连肉带血地拔出来,他们往后才能真正安生。
虽说彼此包容、互相体谅本是好事,可各自都退让到南天门外去,一些话不说明白甚至提也不提,也会惹得夫妻生分。
青莲定下心来,到门外吩咐底下的丫鬟:“去告诉厨房,今日若有鲜嫩的蚕豆,立刻做了送去书房,即便四阿哥说不用晚膳,你们也送去,是福晋吩咐的。”
屋子里,念佟渐渐停止了哭泣,毓溪将娃娃放在炕头,拿了各色玩具逗她高兴,一时心思都扑在孩子的身上,将方才的矛盾和委屈都暂时放下,不知不觉玩了大半个时辰。
天色渐晚,就算大人不吃饭,孩子也会饿,毓溪见念佟小嘴吸吮着,情绪有些浮躁,赶紧把乳母找来,果然小丫头一入怀,就咕嘟咕嘟吃得欢。
“一会儿就哄睡吧,如是哭了再抱来。”毓溪吩咐道,“她不惦记我,就不必再抱来。”
乳母领命,毓溪也乏了,趁着孩子不找她,退回了内室,直觉得头疼欲裂,浑身没力气,软绵绵地倒在美人榻上,又觉身上寒津津,唤婢女来盖一床毯子。
进门来的是青莲,毓溪只看了一眼,便是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回来的路上,她们商量得多好,下马车后,她也听到了,胤禛特地回家来找她。
可怎么,就成了这样。
“福晋,饭菜给书房送去,四阿哥倒是用了,这会子看书呢。”青莲说,“您歇一会儿,小厨房熬了燕窝粥,若是饿了,就给您呈上来。”
毓溪含泪摇头:“胸口堵得慌,什么也吃不下,不必费心。”
青莲心疼道:“既然都闹到这地步了,不如您去把话对四阿哥说明白,何苦憋闷在心里。”
毓溪伤心地说:“见了面彼此都不高兴,互相往心上扎刺,图什么呀。”
青莲劝道:“福晋,奴婢说句不合时宜的话,这都好几天了,再闹下去,必然惊动皇上和娘娘。自然主子们早几日就已经知道家里的事,可他们一定盼着,您和四阿哥能自行解决。”
毓溪点头:“这我也知道。”
青莲说:“再往后,您还得费心想一想,如何应付宫里的垂问。”
可毓溪心里一片寒凉,眼神黯淡地说:“就等着问吧,大不了,把我赶回娘家去,阿玛额娘,不会不管我的。”
“福晋……”
“这回和好了又能怎么样,没有孩子,我早晚还是要疯。不是胤禛对不起我,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青莲,是我没用。”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子嗣之上,这是毓溪的心结,是没有人可以替代她承受的重担。
冷静时,所有的大道理,毓溪都能想明白,不冷静的时候,她就会被自卑和愧疚吞噬,无法解脱。
而这样的挣扎,反反复复,只会一次比一次更痛苦。
心神俱疲之人,枯坐到半夜,迷迷糊糊地在美人榻上含泪睡去,隔天醒来时,身子却在卧榻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衫。
不必问,也知道是胤禛来过,不然没人敢动她。
毓溪捂着心口,仿佛要找寻胤禛留在她身上的气息,她很想那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若不是爱得深,又怎么会伤心难过。
她不敢对青莲说,也不愿告诉任何人,昨天胤禛说那句“我的侍妾”,都惹她心酸吃醋,全天下的人,都会笑话她毫无心胸。
“福晋,您醒了。”又是青莲来,但今日换了嫩绿的袍子,瞧着很是清爽,笑盈盈地端来茶水,说道,“今日天好,奴婢伺候您,到园子里用早膳吧。”
毓溪意兴阑珊,淡淡地问:“时辰不早了吧。”
青莲应道:“是不早了,四阿哥早晨……来过,见您睡在美人榻上,就把您抱上了床。”
毓溪抬起因哭过而浮肿的眉眼,关心道:“你见着的吗,那岂不是一夜没睡?”琇書蛧
青莲摇头:“奴婢没见着,是值夜的丫头告诉奴婢的,奴婢昨晚睡得很好,就想着,不养足精神,如何来伺候您。”
毓溪垂下眼帘,轻声道:“他就不能叫醒我,跟我说说话。”
“福晋……”
“我很想他,很想他。”
不久后,毓溪梳头上妆时,外头送进来宫里的帖子,宜妃娘娘居然越过太后和五阿哥,亲自给宗亲女眷下帖子,邀请众人明日进宫,在翊坤宫里庆贺五阿哥家长子的洗三礼。
青莲接过帖子,问道:“您去吗。”
毓溪看了眼中的自己,点头道:“还是去吧,不然那些是非,都要冲着额娘去了,该是我承受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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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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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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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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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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