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八福晋声音颤抖,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是怪你,绝没有怪你的意思。”胤禩也慌了,似乎从他听说赏花宴主家是四福晋娘家起,他就慌了神。
他知道乌拉那拉府上的女眷们有多好,他知道四嫂有多好,他更知道,眼下的妻子,还撑不起一个皇子福晋的体面。
最可叹的是,他不是心疼霂秋会受委屈,或遭人欺负,他是怕妻子在外头,丢了自己的颜面。
“我不做了,明日请裁缝绣娘来吧,不……”八福晋手忙脚乱地下了地,来不及穿好鞋子,就说,“家里有好些衣裳,我还不曾穿过,不要再做新的了。”
事情变成这样,胤禩也很无奈,沉沉地吐了口气,说道:“是我不好,扫了你的兴致,你该多欢喜,没有女眷不喜欢赏花宴,这也是你头一回赴宴。”
八福晋摇了摇头:“你说的对,胤禩,我听你的,要知道那些被我们赶走的嬷嬷们,指不定在府里安插了什么人,若是传出去,人家就会笑话我们寒酸,连裁缝绣娘都请不起。”
胤禩低垂着眼眉,双手不自觉地负于身后,拳头由松到紧,又由紧到松,直到紧绷的身子稍稍缓和,他才横下心说:“我们曾约定,不再提起过往,要把日子向前过,端起皇子和福晋的尊贵,好好享受老天赐下的福气,没想到,是我先食言了。”
“没那么严重……”
“霂秋,我不愿你缝制赴宴的衣衫,是不愿外人夸你时提起你女红绝佳,因为这样,他们一定会提起额娘,提起她因家中获罪而被贬入宫中为奴,在绣房当差的出身。”
“胤禩,对不起……”
“是额娘带我来人间,不论我们母子关系如何,我也不愿她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望你谅解。”
八福晋用力点头:“我知道了,我不做衣裳,往后再也不做。”
胤禩勉强一笑:“对不住,是我失态了,我还有公务要忙,先去书房,晚些再过来。”
眼见丈夫转身要走,八福晋叫住了他,问道:“今日在外头,是不是遇到了不顺利的事?”
胤禩没有回头,只说:“外头的事,你也不明白,就别再多一个人烦恼了。”
面前的人,到底是走了,八福晋怔怔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挪动了一下,回头看铺在炕上的料子,双手紧握成了拳。
她怎么,总是错,做什么错,说什么也错。
郭络罗霂秋,跌坐在炕沿,面上生出凄凉的笑意,笑得那么冷那么孤独。
成亲以来,胤禩是对她好的,可又似乎从未真正满意自己,他只是不像旁人那般会嘲笑讥讽罢了,事实上在他心里,她哪儿哪儿都不足。
失意极了的人,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像看待四福晋那样……”
此刻,四阿哥府中,毓溪正被胤禛摁在榻上,不知为了什么事,笑得喘不过气。
“还笑,我可真生气了。”
“不笑、不笑了……”
然而求饶并无诚意,一看丈夫的模样,毓溪就忍不住发笑,这下真把人惹恼了,在她腰上一顿挠,痒得毓溪蜷缩成了熟虾,慌乱地去抓胤禛的手,求他饶过自己。
“敢当面问额娘为何不在意宫女出身,敢在我和额娘之间乱出主意,只这几件,够你去永和宫屋檐下跪两天砖头了。”胤禛吓唬着媳妇,在她屁股上轻轻一拍,“还敢笑话我被额娘训斥,你真是越来越胆大。”
毓溪果真胆大,一脚踹开了胤禛,气道:“额娘都没怎么我呢,你来吓唬我,再说了,今日若非我打圆场,难道从此你和额娘当真就不说话了吗,你总不能进了宫,只对额娘说念佟吃了多少奶吧?”
这一脚不会将胤禛踹疼,但真勾起他的火,挽起袖子要好好收拾小媳妇,毓溪却坐了起来,挺直了腰背迎上来,霸气地说:“你可别对我耍威风,皇阿玛都不对额娘耍威风的,我是不该嘲笑你被额娘训斥,可你不能拿其他的事给我扣罪名。什么跪砖头,那都是裕亲王、恭亲王府里早年的事儿了,你怎么好背后笑话叔叔伯伯?”
胤禛被气笑了,当年裕亲王、恭亲王都还年轻时,府里的福晋侍妾们常常厮打闹事,两位王爷都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子,老人家少不得要出面干预。
听说那会儿慈宁宫的屋檐下,常常跪上一整排的女眷,后来宗室里的长辈们,就常用这事儿吓唬年轻媳妇。
然而别人家或许管用,在自家不顶事,宫里的故事毓溪知道的不比他少,更何况两位母亲,都那样宠爱她。
胤禛说:“不许再嘲笑我怕额娘,我不欺负你,你也不许欺负我。”
这话听着,毓溪顿时心软了,这一句话,足够外人嘲笑他四阿哥一辈子,莫说皇子,便是普通男子,也不会这样对媳妇说的。
“你别生气了,今日多高兴呀,十四弟十三弟功课好,额娘也一切安好。”毓溪腻歪上来,软乎乎地抱着胤禛,“咱们不闹了,我若在额娘跟前犯错,等不到你来教训我,额娘虽疼我,但教导规矩从不偏袒溺爱,你是知道的。”
胤禛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拍,嗔道:“你知轻重就好,不过今日真真亏了你,我和额娘才不至于太尴尬,朝廷之事,的确不该在后宫议论,可母子之间若连体己话都说不得,那也太难了。好在有你,古灵精怪的,想出这样的主意,将来我和额娘,哪怕说错话,也能及时打住,更不会互相误会。”
毓溪笑道:“哎呀,长这么大了,头一回听人说我古灵精怪,四福晋不是温柔大方、端庄贤淑的吗?”
也只有胤禛知道,外人眼里的四福晋,和自己怀里的四福晋,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毓溪强就强在,在哪儿都不是费心伪装的,她天然的大气高贵,也真正的娇媚可爱。琇書蛧
“对了。”胤禛想起一事,说道,“赏花宴上,三福晋若来,少不得说些奇怪的话,咱们商量商量。”
毓溪不明白:“商量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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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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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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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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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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