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日的阴雨绵绵,在今天终于换来了晴空万里。
天空上,几只秃鹫展翅盘旋,时而缠斗,时而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原野上,几只鼹鼠啃食着草根,
随着一阵微风拂过,鼹鼠停止了进食,警惕的立了起来,耳朵竖立,探听着周围的异动。
片刻之后,鼹鼠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四散而逃。
很快,地上的石粒开始微微震动,雨后的积水也开始荡涤起细微的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只马蹄踏在了这摊积水上时,地上的石粒停止了震动。
前方二里开外的河阳城城楼上,战鼓与号角齐鸣。
凝重的杀伐之气,瞬间席卷城池内外。
一身精甲的周仓和高顺阔步来到城楼之上,脸色阴沉的望向城外黑压压的大军,放眼望去,敌军军阵森然,旌旗猎猎,极具压迫感。
敌阵中军大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董”字。
“是董卓的西凉军!”高顺神情凝重,咬牙道:“真是没想到啊!”
周仓眼睛微眯,寒声道:“董卓的西凉军虽然骁勇善战,可咱们冀州军也不是纸糊泥捏的!”
“此事蹊跷,应速速禀报怀县让使君大人和沮先生知晓!”
周仓颔首道:“袁绍和吴匡的兵马在荥阳与咱们的主力对峙,密侦司与绣衣使的注意力也全在那边,原来咱们这里才是朝廷的目标啊!”
“哼!”高顺狞笑道:“咱们城内的四万兵马可是冀州老卒,董卓不会以为就凭眼前的这些兵马就能攻下咱们,那他得先有一副好牙口!”
“虽然不知道董贼的底气在哪里,但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周仓沉声道。
不知为何,周仓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河阳城内有四万冀州老卒,朝廷不会不知道,但董卓依然敢率军前来,恐怕是有所倚仗的。
尽管周仓不知道董卓倚仗所在,但依旧将城中的弓弩手调了上来。
高顺编练的陷阵营,两千重甲已经部署在城门口,一旦敌军攻入瓮城,这两千重甲将会将敌军堵在内城门外,让敌军不得寸进。
其实打心底里,周仓并未将董卓放在眼里,因为几年前,他们就有过交手,最后以董卓的三万官军精锐溃败收场。
………………
河阳城外,董卓大军,董字旗下,
体态臃肿的董卓骑在战马之上,遥望着远处的城高墙厚的河阳城,脸色肃然,心中更是有些慌乱没底。
打了这么多仗,也攻下了不少城池,可攻打眼前这座坚城,倒是头一遭。
况且城内还有四万冀州老卒,仅凭自己带来的七万兵马,恐怕难以攻克,
但事到如今,却是开弓的箭,难以回头了。
董卓转头看向一旁的车驾,低声询问道:“乌角先生,这河阳城该如何攻破啊?”
车驾内传来一老者的嘶哑的声音,淡淡道:“老夫交代将军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办好了,可是……”
“将军无需多问,只需依计行事则可!”
董卓皱了皱眉,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李儒,见李儒朝他微微点头后,这才开口道:
“那咱家就不多问了,就按先生的计策办吧!”
说完,董卓神情一凛,朝一旁的徐荣点了点头,徐荣会意后,举起手中令旗,朗声高喊道:
“进攻!”
随着徐荣一声高呼,身后八面战鼓骤响,雷鸣般的鼓声响彻四野。
二十余架投石机从军阵中缓缓推出,在一队队甲士的护卫下,朝着河阳城而去。
当投石机被推送至河阳城三百步外时,停了下来,辅兵开始架设投石机,
一万甲士排在投石机前,用长盾铁戟保护着投石机。
半个时辰之后,随着令旗官的一声“发射!”二十余枚巨石朝着河阳城砸去。
巨石砸在城墙上,将城墙砸出一个大坑,砸在墙垛上,连带着墙垛和躲在墙垛后面的几名弓弩手砸成了肉泥。
一时间,
河阳城墙上,哀嚎四起,一些飞溅的碎石,也能将甲士们砸得头破血流,尽管你有盾牌在手,在这一枚枚巨石的轰砸之下,也是无用。
“继续发射!”
随着令旗官的朗声高呼,一枚枚巨石不停的落向河阳城,在十投六中的准度之下,经过数十轮的轰击,
城墙上的冀州弓弩手,已损失了四五成之多,这还是在俯身躲避的情况下。
周仓和高顺伫立在城楼之上,面对城外毫不停歇的投石机,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城中以步卒为主,骑兵不过两三千,若此时下令让骑兵冲出城去捣毁投石机,在对方一万甲士和弓弩手的护卫之下,就算拼光了这两三千的骑兵,恐怕也是收效甚微。
还不如将这两三千骑兵用在刀刃上。
打了这么多仗,周仓还是第一次打得如此憋屈,敌军还未攻上城来,自己已经损失了两三千的弓弩手了。
奈何有不能让这些弓弩手撤下去,一旦撤下去,万一对方全军进攻,便会失去对敌军的压制。
这四万冀州老卒,可都是从黄巾起事时便跟着他们的,死一个就少一个。
周仓和高顺面色铁青,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
城外,
当最后一轮巨石落在城头上后,辅兵开始拆卸投石机,将投石机往后移动,撤出战场。
徐荣站在战车之上,拔出腰间长刀,高声呐喊道:
“全军出击!”
“呜——”进攻的号角声响起。
两万前军肩扛云梯,开始冲向面前的河阳城。
河阳城没有护城河,董军将士又有甲胄在身,三百步开外,自是不用担心箭矢和弓弩的伤害。
城楼上,
周仓看着城外黑压压的敌军士兵如潮水般涌了过来,不得不说,这样的画面带给守城将士的视觉冲击是极为震撼的。
饶是高顺在此,也不由得有些愣神了。
说起来,这还是高顺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敌军攻城,神情不由一阵恍惚。
“弓弩手,给我射!”
随着周仓一声大喝,城墙上幸存的弓弩手开始张弓搭箭,无差别的朝着敌军射去。
由于敌军数量众多,黑压压的一片,城墙上的弓弩手也省了瞄准的动作。
一阵阵箭雨被抛向天空,最后又落向敌军。
大部分的敌军士卒被射倒在地,一些手持盾牌的士卒将盾牌举过头顶这才得以幸免。
很快,
在丢下两三千具尸体之后,董卓军已经抵近了城墙,盾牌手站在前排,弓弩手举弓搭箭,开始朝着城墙上的冀州军还击。
由于一些地方失去了墙垛的掩护,不少冀州弓弩手中箭身亡,甚至掉下城墙摔在了地上,成了一滩肉泥。
“快!架梯子!”
“弓箭手掩护!”
城墙下,各级军官开始指挥部下蚁附攻城。
城头上的冀州军分为两拨,一拨为弓弩手朝着城下射击,一拨为步卒向城下扔着滚石檑木。
董卓麾下的两名先锋将军,樊稠和李蒙来到云梯之下,两人对视一眼后,攀附在云梯上纵身一跃,躲过几枚砸下的滚石之后,翻身跃上了城头。
两人一左一右,将周围的冀州士族尽数砍翻,掩护后面的亲卫登上城头,很快便在城墙上杀出了一片开阔地。
附近的冀州甲士见敌将凶猛,便举持着盾牌,挥舞着战刀围了过来,
可不管他们怎么努力,依旧无法压制住这两名敌将。
这边的变故立刻吸引了周仓和高顺的注意,周仓拿过铁枪,就要前去阻敌,却不想被一旁的高顺一把拦住了去路。
“你且在此地坐镇,那边交给我!”
不等周仓说话,高顺提着铁枪便冲了过去。
面对两名敌将的骁勇,冀州老卒们一个个冲上去,挥舞着手中战刀悍不畏死的扑杀过去,一个倒下了,另一个就替上去,一个老卒浑身是血,死死抱住一名敌将的脚踝,妄图给身后的袍泽带来机会,
却不想被敌将一刀砍掉了透露,尸体还被其一脚踹飞。
就在樊稠将尸体踹飞之后,眼前闪过一抹寒芒,
樊稠大惊,当即侧身躲过,回头看去,才知道刚才那抹寒芒是一杆长枪,此刻长枪贯穿了身后两名亲卫的身体和甲胄,可见掷枪之人的力道之强,远在自己之上。
此时,一道劲风袭来,樊稠下意识的就用刀身去格挡。
高顺一拳砸在刀身之上,巨大的力道将樊稠击退数步,右手虎口崩裂,刀身已呈弯曲状。
樊稠抬眼看向面前之人,却见对方的体型如山熊一般魁梧壮硕,没想到敌军之中还有这等猛人。
高顺神情冷然,将自己的铁枪从敌人的身上拔出,双手一抖,枪身上的鲜血被甩落在地。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犯愁大喝道。
高顺的性子本就寡言少语,面对敌将的喝问,自然是懒得去答话。
就在这时,数支冷箭越过高顺的身体,射向樊稠,樊稠双目圆瞪,哪里会想到对方竟纵人对自己放冷箭。
惊骇之下赶紧闪躲,但却有两支利箭射中了樊稠的胸腹,
身中两箭的樊稠没有倒下,反而大怒的咆哮一声,捡起一旁的长刀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朝高顺扑了过来。琇書網
高顺心中也是一惊,对方身中两箭,竟像个没事人一样扑杀过来,当即提枪朝前猛得刺去。
两人很快便缠斗在了一起。
斗了十来个回合后,樊稠后继乏力,被高顺用枪尖划破了胸甲,露出了藏在里面的锁子内甲。
“你竟然穿着内甲!”高顺诧异道。
“李蒙,还不快来助我!”樊稠一声高呼,声音中带着一丝慌张。
不远处的李蒙早就注意到了樊稠这边,原以为樊稠能牵制住对面的将领,没想到只斗了十来个回合便不行了。
“樊稠,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李蒙笑骂着大步上前,长刀指向高顺,喝问道: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我李蒙不斩无名之辈!”
“聒噪!”高顺不想与对方废话,提枪便刺。
面对两名敌将,高顺心中丝毫不慌,
这世上或许有人能杀他高顺,但绝不是眼前二人,哪怕二人联手,高顺也有信心将这二人一一斩杀。
“杀!”李蒙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高顺对樊稠的攻杀,双手持刀朝着高顺面门,猛力劈斩。
高顺见李蒙来势凶猛,是以稍作抵挡,侧身撞向旁边的樊稠。
樊稠只觉自己被一头牛撞了一般,脚下一踉跄,便摔倒在地,浑身上下生疼无比,似乎骨头都散架了一般。
高顺见樊稠倒地,恐怕一时半会儿也站不起来,当即便将注意力放在李蒙的身上,手中长枪如猛龙出海一般向李蒙扫去。
面对高顺大开大合的招式,李蒙不能闪躲,只能硬抗,
却没想到这高顺的力道如此之大,饶是自己横刀格挡,依旧被这巨大的力道震退数步,直到自己的后背撞在墙垛之上。
李蒙这才明白,樊稠不敌不是因为樊稠武艺不济,而是因为这敌将太过强悍,
所谓一力降十会,在这敌将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李蒙见对方一脸狰狞的朝自己扑来,心中砰砰狂跳。
此时樊稠也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见李蒙被对方压制得狼狈不堪,便要挥刀上前帮忙。
却没想到,高顺一把握住樊稠的手腕,用力一拽,甩向一旁的扑来的樊稠,樊稠见撞来的是李蒙,赶紧收刀去接。
可凭樊稠的力气,又怎能顺利接下李蒙呢。
高顺的力道加上李蒙的重量,堪比千钧之力,撞得樊稠七荤八素,眼冒金花。
随后,高顺趁其不备,一枪挑断了樊稠的左腿跟腱。
樊稠吃痛,左腿一软,再难保持平衡,跌倒在地。
李蒙刚缓过劲来,就只觉眼前寒芒一闪,一颗头颅落在了自己的胸前,
他下意识的接住头颅,定睛一看,正是樊稠的脑袋,樊稠的眼睛还保持着惊骇之色,眼皮子还眨了眨。
此时的李蒙,被吓得战意全无,惊叫着就要转身逃下城头。
高顺怎能放过斩杀敌将的机会,提着长枪,朝着李蒙的后背猛得刺去。
李蒙后背和前胸传来一阵剧痛,他下意识看向胸前,只见自己的胸膛竟冒出一个枪尖。
高顺神色冷漠,一抖枪尖,将李蒙的甩下了城墙。
城墙下的董军士卒一见自家将领被甩了下来,顿时大惊,胆子小的撒腿就往回跑,
随着一个两个三个董军士卒回逃,越来越多的士卒开始溃逃。
城头上,解决完攀上城头的董军士卒后,董卓神情桀骜的看了一眼城下溃逃的董军,转身来到樊稠的尸体旁,将目光看向了其身上那套做工精良的锁子内甲。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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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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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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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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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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