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扇子的小娘子听到许金匠的声音,站起身就小跑着过来了,“阿爹,小吴大夫请到了吗?”

  许金匠摇摇头,叹了口气:“先不说了,静娘,你去把客人的首饰拿来,给他们带走吧。”

  许静娘这才看到他身后的江初禾二人,纯净的眼神亮了一下,就“欸”了一声进了桥洞底下。

  江初禾随着她的身影看去,就见她在桥洞下的一床棉絮里,翻出了一个小布包。

  又一路小跑着出来了,把小布包递给许金匠道:“阿爹,都在这里了。”

  许金匠接活儿比较随意,手里不会积压活儿,所以现在手里只有江初禾的首饰。

  他接过来直接递给江初禾,“不负所托,你们走吧。”

  说完就坐在小药炉前,呆呆的望着炉子上冒出来的热气,根本不搭理他们了。

  倒是许静娘跟江初禾解释道:“江娘子,翠鸟我阿爹只取了几根羽毛用,后来就把它们放走了,可不是我们昧下了。”

  江初禾也没想着翠鸟的事儿,后世翠鸟倒的确珍贵,还被列为了保护动物。

  可是龙元朝翠鸟还是不少的,只不过是不好抓,许金匠连金子都不动心,怎么会看的上两只鸟?

  她感叹许家人的品性,关心道:“你哥哥是怎么了?现在是不是要赶紧去府县找大夫看病?”

  如果真的没有盘缠了,她倒是可以支援一二,希望可以帮许家熬过这一关。

  许静娘也许是没人倾诉,看她关心的眼神不似作伪,这才道:“我哥哥的腿烫伤了,邪祟入体,只有小吴大夫能治,可是罗家......”

  “府县是去不了了,我阿爹就是在那里得罪了人,这才举家搬到了清河镇的。”

  其实她小时候一家人是在京城生活的,后来阿爹得罪了贵人,所以搬到了华南道府城。

  结果府城的贵人看上了阿爹的手艺,用尽手段逼迫他为家奴,阿爹不从被打断了腿,举家搬到了临江县。

  后来临江县也过不下去了,现在连清河镇也待不了了。

  许静娘完全不明白,他们一家人古道热肠、从不惹是生非,靠着阿爹手艺吃饭,活着竟然这么艰难。

  江初禾听了是烫伤邪祟入体,想起了柳哥儿的手,看了一眼沈牧。

  沈牧见她亮晶晶的眼神看过来,就知道她是想要帮忙,朝她点点头。

  许金匠脾气虽然怪了些,但是在清河镇名声倒是很好,前段时间还给穷苦人家施了不少粥。

  平常好事做的也不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更何况这是禾娘想做的事,他当然会全力支持。

  江初禾见沈牧没有反对,便对许静娘道:“静娘,我弟弟之前也曾邪祟入体,是吴大夫给开的药。”

  “后来他的手大好了,还剩下不少的药膏和药丸,要不我看看你哥哥的腿......”

  许静娘现在只想有人能救她哥哥,不愿意放过任何机会,立刻拉了她进桥洞底下。

  江初禾走近后,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儿,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一个瘦弱的男子。

  他的脸烧的通红,嘴唇发白,呼吸也微弱的很。

  一双小腿露在外面,烫伤的是小腿的膑骨处,此时正红肿着。

  上面是两大块黑红的伤口,渗着丝丝血迹和黄色的脓水,看起来颇为恐怖。

  许静娘见江初禾没有说话,以为她是被恶心到了,微微挡了挡她的视线道:“江娘子,你看你之前剩的药,我哥的腿能用吗?”

  现在家里山穷水尽,实在不行她也只能嫁进罗府,等把哥哥治好了,再跟罗家上下同归于尽。

  如果江娘子能救她哥,叫她一辈子给她当牛做马都行!

  江初禾看着他的伤口并不算大,恐怕就是现代药房里医生说的发炎了,跟柳哥儿当初的症状差不多对的上。

  便点点头道:“应该是能用的,要不你们就跟我家去吧,吴大夫说了受伤后待的房间要干净,还要早晚撒石灰打扫才行。”

  江初禾现在也差不多了解了,龙元朝所谓的邪祟入体,就是后世说的细菌感染。

  因为环境中有很多人肉眼看不见的病菌,伤口大了暴露在病菌环境中,就容易感染发炎。

  桥洞是清河镇乞丐待的地方,本就脏乱的厉害,伤口暴露在这样的地方,只能感染的更严重。

  许静娘听她这么说,有着些许迟疑,可是自家现在一穷二白的,也没什么好被骗的,当即答应了。

  她出去喊许金匠,“阿爹,江娘子家有药,我们带哥哥去她家吧!”

  哥哥是因为她才被人这么设计的,有一丁点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许金匠被她一喊,从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看江初禾和沈牧,摆摆手道:“算了吧,罗家得罪不起,别害了无辜的人。”

  罗家现在明显就是为了让他妥协,他这些年结下了不少善缘,也不是没人愿意资助他去外地看病。

  但是被罗家知道了,都好好警告敲打了一番,现在是没人敢出手了。

  他们还是别害人了!

  江初禾见他这时候了还为她考虑,更是坚定了要救他儿子的心,劝说道:

  “许金匠,你就跟我们走吧,我弟弟的手就是吴大夫救好的,你试试吧。”

  “再说罗氏我早就得罪了,也不差你这一桩!”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罗记米粮早就把江初禾看作眼中钉肉中刺了,江初禾现在干不了他们,但给罗老爷添添堵那是乐见其成的。

  见许金匠还是怕连累她,再者他看儿子已经烧迷糊了,没有好大夫用了药也就不回来。

  便坚持不去,只想赶他们走:“多谢江娘子了,不过我还有事要干,你们请回吧。”

  反正儿子已经要死了,自己和静娘也活不了了,罗三萢这个狗东西也必须要给他们陪葬!Χiυmъ.cοΜ

  他急着跟女儿商讨报仇的事儿,不想被江初禾二人耽搁,坚持送他们离开。

  江初禾还待再劝,被沈牧拉着走了。

  拐了个弯后,却拉着她躲到了路旁的矮树丛里,“看看他要干什么。”

  这么着急赶他们走,想必是心里有成算了,想要干票大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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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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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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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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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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