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着雨肯定是不能往镇里去了,就算人能披蓑衣淋着雨过去,骡子也受不了这么折腾。

  本来早上和晚上接读书的孩子就要跑一趟了,中间再淋着雨跑,别把骡子累坏了。

  可是不去吧,昨天才刚交了一个月的摊位租子,想想就觉得亏啊。

  沈牧见她着急的团团转,看了看天色,猜测道:“估摸着午后能停,半下午的时候去卖也行。”

  下午的时候正热,午饭又消化完了,正好卖。

  江初禾这才点点头,“那把芋圆湃上,先做午饭吃吧,吃完要是不下雨了,刚好去镇上。”

  沈牧过来帮着她干活,眉头却还没松,问道:“禾娘,家里麦子还没卖吧?”

  禾娘一边舀芋圆一边回答:“还没呢,我觉得卖麦子价格太低了。”

  “想着家里现在也有骡子了,到时候赚钱买个石磨,磨白面卖划得来些。”

  沈牧摇摇头:“别卖了,我看今年水稻够呛,还是要靠这些麦子当口粮。”

  接着又想起江家还有欠债,“我卖大虫有一笔钱,除了留一部分秋收后建房子,也还剩下不少。”

  “你别着急还债的事,我来给你还,麦子留着。”

  江初禾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打听清楚了,有些感动却不想要他的钱。

  笑笑道:“我这不是赚钱了吗?我阿爹一共就欠一千五百文,昨天一天都赚够了。”

  “别担心我没钱,麦子我听你的,就留着自己吃。”

  “不过你咋看出来今年水稻收成不好?”

  今年种小麦的时候天干了,收成有点不足,可是水稻自种下去就风调雨顺的,怎么会不足?

  尤其是前段时间,晚上下雨白天开太阳,水稻别提长得多好了。

  沈牧却指了指外面的雨,“之前倒还不错,可是今天的雨不好。”

  “水稻现在是杨花期,杨花就靠上午和中午,要是雨天天这么个下法,根本授不了粉,到时候就都是空壳了。”

  江初禾不知道这些,听的似懂非懂,“也不见得天天都这样下雨吧?之前不还是晚上下吗?”

  两人聊着天的工夫,事情干完了,饭也做好了。

  饭后江初禾又给柳哥儿喂了饭和药,没多久天色果然渐晴了,刺眼的阳光洒进了屋子。

  雨后天晴,天气更加闷热。

  江初禾和沈牧一刻也没耽搁,带上家伙架上骡车就往镇上去。

  到了摊位,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都是昨天尝过的。

  私塾的门童更是得了嘱咐,一看他们来了,就进去禀告了。

  没一会儿,摊位前就挤满了人。

  “今天下雨我还怕你们不来了呢,幸好这会儿雨过天晴了。”有学子在学堂里憋的慌,就靠这碗冰饮子续命。

  江初禾赶紧表态:“乡下人家,就指着这个吃饭呢,不下雨肯定来。”

  托天气的福,今天的冰饮子格外好卖,一个多时辰两大桶就卖了个精光。

  他们干脆就多等了一会儿,把源口村四个读书的学子接上,这才回去。

  一夜好眠,可是第二天上午雨又开始淋淋漓漓了。

  江初禾没想到,还真给沈牧猜着了,接下来一连十几天,都是这样的天气。

  上午中午下雨,妨碍了水稻杨花授粉,下午大太阳又让天气闷热异常。

  整个七月,江初禾的冰饮子生意忙的不行,连去“仙界”也是干完活儿,买了芋圆粉、奶粉等东西,就匆匆回来了。

  到了七月下旬,江初禾就算不经常在村里溜达,也听到村里的老人唉声叹气了。

  水稻授粉没成功,结穗后竟然有一半多是空壳,就算没空的也不甚饱满。

  这个结果对于靠天吃饭的庄稼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水田里到处都是人,大家急匆匆的查看对比,但是已经无力回天。

  江初禾卖冰饮子赚了钱,赶紧把欠的债还了,好歹让几家人安心。m.xiumb.com

  “牧哥哥,水稻只能这样了吗?”看着村里人心惶惶,江初禾心里有点难受。

  忙活了大半年,育秧、插秧、拔草,哪样不是辛苦活儿?

  结果到头来交了税留了种子就不剩啥了,来年好些人家可要饿肚子了。

  沈牧摇摇头:“要是有条件的,追追肥还能加一两成的收成,其他的就没办法了。”

  “怎么追肥?”江初禾有点心动。

  “追肥要粪水,谁家也不够啊。”沈牧也没办法。

  十几亩的田,靠几个人拉,怎么也不能够啊!

  江初禾见沈牧也没有办法,只好接受了水稻会减产这一结果。

  不过好在麦子还没卖,村里除了揭不开锅的人家,麦子也都好好存着。

  原本大家都想着到了天冷的时候,再把麦子出手,能得高一点的价格,这会儿倒是更不敢卖了。

  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开始节衣缩食,原来一天吃三顿饭的,现在变成了两顿,其中还有一顿是麦饭。

  王瘸子就是在这时候又来了源口村,不过这回他不是来江家,而是去了江郭氏家里。

  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个小娘子,是江郭氏的亲侄孙女。

  江初禾认得她,当初还和江郭氏住一起时,她逢年过节会来玩,自己为数不多的吃食就会被她抢走。

  沈秀娘风风火火的跑来跟她说八卦:“听说江郭氏那侄孙女直接出继给她了,然后被她嫁给了王瘸子。”

  “她爹娘也愿意?”江初禾满脸不解。

  出继给姑奶奶家就不是一般父母能同意的,更何况一出继就要嫁给王瘸子这种人,哪个当爹妈的能忍?

  沈秀娘撇撇嘴:“江郭氏不是收了五两银子吗?听说收的当天就送娘家去了。”

  “她娘家弟弟不是在桃李村读书吗?她前前后后不知道补贴了多少。”

  “那边还不出银子来,只好把哥哥的孙女儿赔过来了,反正不过是个孙女儿。”

  是啊,反正不过是个孙女儿,也不可惜。

  江初禾有点唏嘘,不过因为小时候被欺负的多,她对江郭氏的侄孙女倒同情不起来。

  那也是个厉害的,比起她姑奶奶也不遑多让,到时候跟王瘸子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沈秀娘八卦后又开始关心柳哥儿,“听我哥说,柳哥儿的手大好了,是不是要去镇上上学了?”

  江初禾这才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是啊,一点病症没留下,明天就带他去镇上私塾拜师。”

  “真是祖宗保佑!”沈秀娘真心舒了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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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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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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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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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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