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已经豁出这条命,可当直面一支一米多长的大箭,死亡的威胁赤裸裸地压迫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本能地感到恐惧。
只是,他虽然恐惧,却并没有放弃。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石头稳住,然后离开那个位置,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左夫子额头青筋暴起,他现在承受的压力也很大。
他确实跟陆天不合,可两人只是一直较劲而已,是谁都不服谁的那种不合,他绝对不想弄死陆天纵,何况,陆天纵还有一个他根本摆不平的儿子。
万一崔辉不接受他的解释呢?他左家岂不是会全部被拉上崔辉的报复名单?
虽然左夫子知道劝说虎子的希望不大,可还是在做最后的努力。
虎子再次哈哈大笑,不再看直指眉心的那只大箭,为了不让自己改变主意,还直接一脚把稳石头用的那根木楔踢了下来。
木楔子再次当地砸在车上,然后滚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左夫子握紧弓箭,落日弓再次拉满,眼看大箭就要离弦,虎子却突然一声闷哼,倒了下去。
我心中瞬间一紧,遭了,石头要滚下来了。
可石头并没有滚下来,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石头前面,单手撑着石块,另一只手还整理了一下头发。
“铁哥!”
我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铁哥居然来了,而且不声不响地绕到后面,直接把虎子给摆平了。
铁哥只是平和地对我笑了一下,然后招呼左夫子:“老左,收家伙吧,先看看那土匪怎么样了。”
左夫子答应一声,把弓一背,就朝陆天纵跑了过去,我也赶紧跟着跑过去。
侍卫长胸膛起伏几次,明显是不甘心自己计划就这么失败,可他身份在这,是代表龙至孝来的,不能直接跟我们翻脸,更不能用陆天纵的命逼我们开战。
当然,铁哥在这,他就算有这个心也没用。
侍卫长确实是高手中的高手,可硬刚铁哥这种bug,还是没什么胜算的。
侍卫长咬咬牙,也只能跟着过去。
我把陆天纵身上的绳子割开,左夫子赶紧把他从车里扯了出来。
陆天纵被捆了这么久,脸都憋紫了,腿也麻得迈不动步,侍卫长直接背上他,四人才退到安全区域。
左夫子朝铁哥招呼一声,铁哥松手,让石头滚了下来,车子直接被砸成铁饼,石头又往前滚了好一段,才在一个低洼处停了下来。
石头稳定后,铁哥才提着虎子从山坡上飞跃而下。
侍卫长把陆天纵放下,死死盯着铁哥,双拳握紧,胸膛明显地起伏。
“铁云飞,是我小看你了,你这个女人还真不是浪得虚名,来得够快。”
我能理解侍卫长的心情,好好的计划,彻底被铁哥给毁了。
左夫子虽然举起了弓,可他并不一定真的敢射,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侍卫长还有搬回局势的可能。
可铁哥一来,他所有的心机就都白费了,还白白毁了自己最忠诚的下属。
铁哥一笑:“侍卫长大驾光临,我怎么也得激灵这点不是?”
“要不,侍卫长如此聪明,我却太愚蠢,岂不是不够资格跟侍卫长搭档?”
侍卫长脸色铁青,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确实够聪明。”
铁哥笑容不改,抬手把虎子给侍卫长丢了过去。
“人你带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只有咱们几个知道。”
“虎子是个很负责任的侍卫,发现营地西边乱石林里有人图谋不轨,就赶紧通知了陆天纵,两人一起来查看,却不小心落入敌人圈套。”
“多亏虎子拼死拖延,两人才坚持到咱们来救援。”
“侍卫长,给他记个功吧,这孩子替你顶这么大压力,也不容易。”
侍卫长红着眼睛站在那里,嘴唇动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虎子一脸茫然地站在地上,似乎是还没反应上来怎么回事。
铁哥也没等侍卫长再说什么,直接招呼我们离开。
所有一切大家都心知肚明,说出来大家都难看,那就不说了吧。反正铁哥也没打算追究,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了。
大敌当前,大战在即,不是内讧的时候。
我和左夫子扶着陆天纵,陆天纵却伸手去拉铁哥,“云飞,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铁哥只是豁达一笑,顺便把车门拉开。
“我当然得来了,我要是不来,你不就交代在这了。”
“行了,赶紧回去吧,我还得回指挥台呢,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说着,铁哥一声口哨,一匹黑马从乱石之中冲了出来,铁哥飞身上马,拍马而去。
陆天纵呆呆的看着铁哥的背影,也不知道在琢磨个啥,左夫子催了他两次,他才拖着不协调的四肢,吃力的钻进车子里去了。
为了不让陆天纵继续花痴,我赶紧问他描红本的事,每天练习三千五百常用字,是不是真能帮崔辉静心?
陆天纵非常肯定地告诉我,能。
“其实不只练字,所有单纯舒缓规律的事情,都能够用来梳理情绪,书生最早带他的时候,就是带着他一起在园子里种菜,整地、播种、浇水、除草,日复一日的重复劳作,用心去关注一颗种子发芽生长的过程,直到最后收获。”
“这些事情看似简单,可只有在这些最简单,最单纯的事情中,才能真正感觉到生命的本质,才能真正让自己平静下来。”
“小辉跟我的那段时间,他也躁动过,我也用了很多梳理方法,拼几千片的拼图,整理乱成一团的绳索,甚至连纺线织布他都学过。”
“小辉现在压力很大,再加上巧儿的事情,心烦很正常,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他好好调整一段应该就没事了。”
左夫子好奇地眨眨眼:“练练字就能调整心态,这么简单?你们陆家人还真是神奇。”wWW.ΧìǔΜЬ.CǒΜ
“我看你也经常躁得跟个猴子似的,我怎么没见你练练字就把自己梳理好呀?”
陆天纵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我陆家几千年传承,岂是你这种肤浅之人能懂的?开你的车吧!”
“你!”左夫子郁闷地甩甩头,也懒得跟陆天纵吵,只是嘟囔了一句,“我也是吃饱了撑的,我管你干什么?当时就该叫那小子一石头砸死你。”
陆天纵又哼了一声,道:“我陆某人福大命大,吉人天相,岂是区区一块石头能够砸死的?再说了,关键时刻,还有我们家云飞呢。”
俩人开启拌嘴模式,谁都不肯让谁。
左夫子说陆天纵是个连绑匪都对付不了的土匪,陆天纵说自己是知识型人才,君子不与牛斗。
左夫子说陆天纵什么本事没有,关键时刻只能躲在女人孩子身后,陆天纵说你妒忌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俩人争来吵去,但谁都没提左夫子要一箭射死虎子的事儿。
可能他们觉得没必要解释吧,陆天纵知道左夫子为什么做那样的决定,左夫子也知道陆天纵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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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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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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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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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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