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早早就等在了门口,见她出来便迎了上来,扶她上了马车。
“公主”,知画递给她一杯温热的茶水,“三皇子和齐妃近日不太老实,此次宴会说不定要弄出什么动静。”
沈茴没太在意,漫不经心地绕着手里的衣角:“嗯?“
“据探子来报,好像是从南疆运过来一个美人,偷偷养在偏殿里,谁也不让见。”
沈茴沉默了一下,“沈昭想给他爹填个妾?”
沈昭,也就是三皇子,沈茴的三皇兄。
这位皇兄空有一颗夺嫡的心,使出的招数却跟他那母妃一样,净是些不入流的,却讨人厌的很。
前些日子,沈茴带人缴了他们养在乡下的庄子,这两人私下说不定想些什么法子来报复。
“先盯着吧”,想不出他们想干嘛,只好这么吩咐。
*
马车行驶到宫门口,沈茴扶着知画的手跳了下去。
正值使臣来访,皇宫又许久没有宴会,圣上便吩咐下来,此次大办。
沈茴来得较其他皇子公主晚得多,正赶上朝臣进宫的时间,免不了要多行一份寒暄。
应付完几个老古板,沈茴暗自发笑,这些人说不定暗地里怎么骂她呢,见了面还不是得弯下腰行礼,一口老牙差点都咬碎了。
正想着,眼前的阳光突然被挡住。
徐硕双手抱拳,行了个标准的礼,也挡住了她的路。
沈茴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向眼前身高马大、皮肤黝黑的人,“徐副将?”
“微臣远赴边关两年有余,许久不见公主,公主近来可好?”
徐硕是陆离副将,自从出事后就被以守护边疆为由发配两年之久,前两日才返回京城。
这位副将虽说谈起兵马大有头脑,其他事情上死脑筋的很,沈茴和他来往一向不多,起码不是个可以在路上拦下特意打招呼的关系,何况这人的表情也不像是来善意问好。
“有事?”沈茴抱着手瞧他。
徐硕还是不卑不亢的态度,“微臣虽说远离京城,却还是听闻了一些...关于公主的话”,他停顿了一下,“先前将军和夫人对公主不差,就算是比上少将军也是比得起的,何况少将军他更是对您痴心一片...在疆场都时常拿出您绣的平安符来瞧.......”
沈茴大抵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理智告诉她徐硕即将出口的话不是她想听到的,可是就像是自虐一般,脚始终迈不开半步。
徐硕自然不知道她心里想的,自顾自接着说:“您如今这样...这样...放纵,对得起他们吗?”
许是怕被怪罪,他始终弯着腰低着头。
对得起他们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她,一开始是因为大家目光都被其他事情吸引,导致她被忽视,到后来便是七公主的名声过于差了,也就没人敢在她面前说这些话。
沈茴感觉自己手脚有些凉了,这放在以前是她巴不得的事情,如今倒是开心不起来。
她好像陷入了一些幻境之中,在她身后骑马拥着她的少年、一边绣花一边温声和她说话的妇人都化为变得幽怨起来,他们目光中充满着失望,一遍一遍对她说:“阿俏,你对得起我们吗?”
*
徐硕低着头,听眼前人许久没出声,想了想接着说:“公主....”
“这不是徐副将吗?哎呦您回来啦?改日一起去吃酒怎么样?”爽朗的男声传到耳边。
沈茴的思绪猛然被打断,她看着眼前穿的像个新郎官一样的人,眼底划过一丝嫌弃。
谢令朝没理会她,抬手攀上了徐硕的肩膀,徐副将人高马大,比他高出半个头有余,导致我们状元郎不得不悄悄踮起脚。
“谢公子”,徐硕是个有规矩的,朝他行了个礼,又把头转向沈茴,显然还没说够。
谢令朝微微使力,把这人肩膀搬向自己,“徐副将身材越发好了”,他拍拍徐硕的胸肌,“这腱子肉,怕不是能打倒三个顾峥?您什么时候带我也练练?”
徐硕知道今天自己这话是说不完了,只好专心应付他。
“您想的话可以随时来练武场找在下。”
“我瞧着副将白了不少,是偷摸抹了夫人的胭脂?”
“没有的事。”
“哎,您走了之后我可想念您的紧。”
“多谢挂念。”
……
聊了几句之后,徐硕借着有事为由匆匆离开,谢令朝朝着沈茴一拱手,“公主,一同进宫?”
沈茴看戏看够了,微微点头。
“徐硕这人不是个有心眼的,今天这么说大概是受了其他人教唆。”谢令朝开口。
沈茴问:“你听到了?”
“他都到好久了却迟迟不肯进宫,一见你就凑过去了,不注意都不行。”
“嗯...我觉得...”
没等沈茴说完,谢令朝潇洒地合上扇子,朝着空中一点,补充道:“不过本公子认为,他这话全然是错的,也只有顾峥那厮才能把他的话当真,哎知画,我不是说顾峥不好的意思。我们阿俏那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聪明伶俐,就算是在外面养上他十来二十个美男又能如何,陆离他敢说什么?何况他们都知道你的苦衷,阿俏啊...”
谢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实在絮叨啰嗦。
沈茴咬了咬牙,即使这人再安慰她她也忍不下去,道:“再叫阿俏我就把你喂给府上看门的大黄。”
谢公子十岁的时候被狗咬了一口,用这个威胁他好用的很。
果然,谢令朝停了下来,“啧,果真年纪大脾气就不好了,还是极乐坊的小宁可人儿,知道心疼我。”
沈茴心情好了不少,问起了自己在乎的:“你今天怎么穿的像是要成亲似的?”活像个红灯笼,一路上连端着盘子路过的御膳房侍女都忍不住抬头瞧他一眼。xǐυmь.℃òm
谢令朝瞬间就没了笑容,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在沈茴和知画好奇的目光下,他不得不开口:“出门之前,老头堵在门口,非要我穿上这个,要不就去极乐坊花钱立个牌子——禁止谢令朝进入,举报者得黄金百两。”
在他幽怨得目光中,沈茴憋了憋,又憋了憋,终究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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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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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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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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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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