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夜晚的临华县城街道上飞驰,这个点已经没太多往来车辆,一路上连续两个红灯,全都一脚油门闯了过去。
汽车刚刚开出去不到两公里,邓勇的心猛地一揪,车身在急踩刹车之下剧烈抖动了几下。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眼底出现了一抹不知所措的茫然。
车辆的右转向灯突然闪了起来,逐渐放缓速度靠向路边。
汽车刚刚停稳,邓勇就慌慌张张的推开车门,捂着心口,一只手撑着车窗的玻璃,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大概过了十几秒钟的样子,他的手脚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低着嗓子压抑着想要脱口而出的呻吟。
邓勇忍着手脚发抖的反应,下意识在身上摸索了两圈,掏出一包玉溪,颤颤巍巍的摁了几遍打火机才勉强点燃。
汽车引擎的声响伴随着略有些昏黄的路灯,在夜里长街影影绰绰的黑暗中,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香烟上的那一点火光闪烁,更是被映衬的分外孤独。
更孤独的还是手拿香烟,哆哆嗦嗦凑到嘴边的邓勇。
过往用来缓解压力的烟草味道冲进肺部,化作烟雾从口中吐出,但他的心情却没有半分好转。
点燃的玉溪烟被他直接丢在地上,连带着手里的一整包也被用力摔了出去。
“啊!”邓勇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干涩沙哑的声音在夜里传出老远。
吼完这一声之后,他跟失心疯一样在原地团团乱转,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来。
少顷之后,邓勇终于转过身去,直接把汽车扔在了路边,身体一抽一抽的往回跑。
他跑着跑着,步伐越来越快,心底的那种渴望压过了一切。
……
禁毒支队。
曹志峰和老许,还有一脸精神抖擞毫无困意的小何坐在一起,捧着六份档案查看起来。
“耿琦,三十二岁,初中辍学,经常出入周元伟手底下的娱乐场所……绰号烂裤裆。”
老许站在画板前,指着档案照片看上去差别很明显的烂裤裆说道,同时用马克笔画出箭头指向另外几人,重点用笔头敲了敲一个人的照片。
“周元伟,老曹你跟他的时间不短,其余的话也不用多说,我只提醒一点……”ωωω.χΙυΜЬ.Cǒm
“这家伙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五岁。”老许提醒周元伟年龄,是告诉曹志峰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对手。
“除过烂裤裆耿琦,还有真名叫鲁大根,外号砂锅的这个家伙,另外的几个死者都和周元伟没有产生过交集,不排除也是毒贩的可能性。”
老许话音落罢,恢复了混吃等退休的那副闲散模样,拍了拍曹志峰的肩膀:“人生短短,工作漫漫,知道你心切,别把自己熬垮了。”
他讲完这些话,又朝着一旁精神亢奋的小何说道:“等会儿看看曹队饿不饿,去楼下帮着买点夜宵。”
小何兴奋的点了点头,明显处于初次接触大案,心情异常激动的状态。
老许背着手,悠哉哉走到门口,“老曹,记住你还有家人……有些时候……你明白的。”
曹志峰蓦然抬头,紧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房门被关上,还是被这一句话弄得有些心神失守。
小何倒是没太关注老许说了些什么,只是突然把周元伟的照片往前推了一下,“曹队,这个周元伟,还有他那些手下,都没人碰过毒品么?”
“我们能不能把目标锁定在戒毒人群中,调查有没有曾经是贩子,后来变成瘾君子的家伙?”
曹志峰在他的询问声中收回了目光,眼神突然变得极其严肃。
“别以为贩子不知道这东西的危害,真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所以根本不会抱着好奇或寻求刺激的想法去碰这玩意。”
“真能接触到核心圈子,或者手里有实质性证据的贩子要是不小心染上了毒瘾,绝对会被干掉。”
他说到这里,语重心长的看着小何。
“你记着,无论是出任务,还是去一些娱乐场所,离开视线的水和食物,来历不明的香烟,都不要碰。”
“一旦不幸沾上这东西,一辈子就彻底毁了。”
“戒毒没有戒除一说,只有戒断,碰一次,下半生就会永远在戒断,复吸,再戒断的无限循环中度过。”
曹志峰这些年见识过多少成瘾者,只知道一种彻底戒除的方法……死亡。
“不是说依靠强大的意志力,可以硬生生扛住戒断反应么?”小何没有接触过太多成瘾者,很多东西都是从侧面了解到的。
曹志峰摇了摇头,“戒毒所是把成瘾者控制在一个碰不到,接触不到毒品的地方,才能管控住他们的行为。”
“在外界有机会能够接触到的成瘾者,尤其是在发作初期,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再强大的意志力,也很难抵抗住那种诱惑。”
“也就是说,还是有部分人能够通过自身意志力熬过去?”小何随口问了一句,不过心底也明白,曹志峰说很难,那就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有。”曹志峰点了点头,再绝望地深渊,也总有一线生机,“复吸的成瘾机制大部分在于心瘾。”
“一个成瘾者不能从失败的人生中得到任何正面反馈的时候,就会越发沉溺在这种虚幻的快感中。”
“但是当他遇到了某些无论如何,也不能背弃的人和事,也许能够靠着自身的意志力,从强烈的渴望快感中脱离出来。”
“不过那很难很难,毒品的危害力大到让有些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都不能靠自身的毅力克服,大多数人,在发作的时候必须得接触这东西才能缓解。”
曹志峰说到这里,瞪了小何一眼,“总而言之,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话。”
“曹队放心,我从来不去夜店酒吧这种娱乐场所,就算真有人想害我,也找不到机会。”小何嘿嘿一笑,也不再纠结先前的话题。
……
曹锦诗的脸泛着一种病态的潮红,只感觉车内的空气无比憋闷,温度也越升越高,但身上的冷意却愈发明显,导致她不断打着寒颤。
她嘴里无意识呢喃着邓勇,勇哥这两种称呼,不过脑子一团浆糊,心底那口郁结的气一直散不掉。
以至于身体自发的免疫行为,好似都由于心灰意冷的缘故,变得有些凝滞。
得知邓勇消息的大喜,被一番话刺激到的大悲,外加这些天一直熬夜的身体又遭受了寒邪入体,本就处于高烧状态。
又被关在了密闭的车厢里,她终于支撑不住晕倒了过去。
昏暗的街道,尽管有着路灯的微弱光芒,却衬的黑暗愈发明显。
在这黑暗之中,有一个身影扯着嗓子大吼着,从漆黑如墨的阴影夜色中跑了回来。
他身上和脸上流淌着大片大片的冷汗,嘴唇都被咬的鲜血淋漓,跑一段距离就会浑身抽搐两下,但却依然义无反顾的拉开车门一头撞了进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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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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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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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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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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