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很快窜出一个灵活的身影,赫然是一脸惊恐地小雨儿。
在南港街这种地方卑躬屈膝久了,也不敢对外人拉拉扯扯,只能双手合十拦在青年面前,便随着他的步伐,边后退边一脸哀求。
眼见着江燃脚步未停,小雨儿犹豫着转过身跟着一起走到了半掩的房门前。
“得罪了刘爷会倒大霉的。”
她悄声提醒着。
江燃修长的手已经推开了半掩的房门。xiumb.com
这家伙是个外人,得罪了刘爷多半会被教训的半死不活,自己好歹也是土生土长的南港街人,顶多被打一顿以示惩戒。
小雨儿脑海中想着他方才唤回自己的场景,咬着牙低头绕过推门的手臂,先一步闯进了屋内。
屋中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主位太师椅上七十多岁的老人,顶着一张老年斑密布的脸看向推门而入的人。
小雨儿在对方那压迫性十足的眼神下小腿肚子有些发软,她还来不及说话,就看见姓路的跑了进来,直接跪倒在地。
八哥能心怀不忍帮着问询一声已经算是仗义,这会儿自然不会瞎掺和:“刘爷,我跟她们说过您没空了!”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小雨儿余光扫过八哥的脸,没有过多责怪对方。
“刘爷,都是渔娘的错,为了给囡囡赚点奶粉钱,没法子才来叨扰您……”路渔娘身前若非挂着婴儿,早就忍不住开始磕头了。
“这个后生仔估计还是个学生,估计去哪儿有急事,不是故意冲撞您的。”
江燃抬眼看着屋中情形,目光落在路渔娘身上,眉宇间略显不解。
这些人生活中所遇苦难已经足够多,为什么还能揣着一颗如此纯粹的良善之心?
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让屋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呜哇……”路渔娘怀中的婴儿似乎是睡够了,终于被外界的动静惊醒,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急的妇人更加手足无措。
主位上的老人听到哭声更显心烦意乱,余光瞥了一眼站起身来的两人,不由阴沉着脸跟着站起身来,轻咳一声。
“你下跪做什么?让别人瞧去,还不定怎么想我姓刘的仗势欺人!”他声音虽然气虚,但揣着几分不怒自威。
路渔娘有些不知所措,小雨儿适时的扯了她胳膊一把,才顺势站起身来。
“把她们带出去。”刘爷看着注视门口这出闹剧的客人,眼神有些冷意。
“你们为什么想着替我求情?”江燃也明白小雨儿先自己一步闯进屋中,也是抱有替自己求情之意,这句话同时在问两人。
“求什么情?你花钱雇我们当介绍人,肯定不能败坏了我俩的名声啊!”
小雨儿摆摆手,眼中有些忧心忡忡,刘爷这副态度明显是真的生气,也不知道刚才这一出该怎么收场。
刘爷眼中的寒意愈发渗人,他其实不至于为这一点小事动怒,但今天来的却不是普通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对方面前失了面子。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冷着脸和那个不知死活的后生仔说话,却见对方扬起手朝自己这个方向招了招。
这算什么,登门挑衅么?他勃然大怒,有种想把对方沉江的冲动。
“江先生。”
夏婉婉步伐轻快,和赵五爷一前一后走到了门口。
屋内的老人一把撑住茶台,好悬才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眼神落在赵五爷的背影上,显得有些游移不定。
“你们怎么在这?”江燃早在进门之前就知道两人在屋内,不过倒真不知晓赵老五和南港街这些人也有交情。
夏婉婉拿着钱筹备公司也不是立时就能办好的事,何况她也得交接完云上仙宫的事情才能离开。
刚才在那个小姑娘闯进屋内的时候,她和赵老五就看见了江燃的身影,腾一下就从椅子起身。
还没来得及迎接就看见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跪在了地上,江燃也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口发生的事,他们才呆立在原地不敢说话,生怕打扰到对方。
这会儿听见他开口问话,夏婉婉斟酌了一下方才开口:“南港街这边失火,谢总让五爷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四指谭已死,东街的卢爷这段时间在住院,只能来梨花茶馆找刘老了。”
刘爷听见夏婉婉客套的称呼,老脸上堆着笑走到近前:“什么刘老,谢总面前只有老刘。”
四指谭一死谢远就让赵五爷来南港街,要说这里面没有谢恒的意思,鬼都不信。
路渔娘晃着怀中哭声停息的婴儿,背靠着门框,听到屋中那个穿着旗袍的盘发女人口中说出的话,手指一直在抖。
四指谭……已死。
娜娜泉下有知,应该也能瞑目了。
小雨儿却无暇顾忌路渔娘的表现,她小小的眼睛中是大大的迷茫,不明白为什么在南港街一手遮天的刘爷,方才还一副大发雷霆的样子,这会儿又变得和和气气。
赵老五察言观色发现江燃在听见夏婉婉的话后,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不由试探性道:“江先生,大傍晚找了两个中间人带您来茶馆,是有什么事需要人帮忙?”
他说了句中人都算抬举路渔娘两人,不过江燃肯定有事,否则绝不会出现在这里。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在南港街这片我说话还算有几分用处。”刘爷又不是蠢蛋,能让赵五爷如此慎重,这个背着双肩包的青年肯定不能轻易得罪。
“一点小事,找一艘船送我去燕水河。”江燃也不觉得需要隐瞒自身动向,瞟了一眼刘姓老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简单。”刘爷这才想起来,能被这两个娘们带到自己身前的人,基本都是屁大点的事。
若不是怕突然不管这些生计成问题的住户,会让手底下人觉得他过于凉薄,他真不太想赚这种只能赚个千把来块小生意。
“我让人给南港这片儿有私人船只的人都打个电话,很快就有消息。”刘爷也没提钱,这件事他打算无偿给对方办了。
“很快是多久?”江燃不太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江先生,您还记得之前在流金岁月救下的那个小姑娘不?”夏婉婉看着他眼眸低垂,美目一动突然开口。
“吕子君?”江燃对其余几个孩子没太大印象,唯独记得做过自我介绍的那个小女孩的名字。
“对!”夏婉婉点了点头,“我今天来这儿还有件事就是顺便送她回家。”
“其他孩子都被送去做心理康复了,这孩子一直赖在云上仙宫不肯走,应该是想见你。”
她黛眉微微一挑,“我让五爷查到家庭住址,强行给她带回了南港街。”
“说重点。”江燃眼神平静的看她一眼。
夏婉婉神情一紧,这才开门见山:“她爸就有两条船。”
“吕子君?”刘爷低声念叨了两下这个名字方才恍然大悟,“这不是吕建刚的小女儿么,失踪好些天了,被您给救了?”
最后一句话下意识换成了敬称,失踪的女孩去了哪他也有猜测。
四指谭那家伙连谢家面子都不卖,能从对方手里救人,身份绝不会简单。
路渔娘下意识的看向江燃侧脸,刘爷的询问和青年刚才那笃定的话语重叠在一起,她拍弄婴儿的动作停了下来,眼中若有所思。
“带我去找吕子君。”
江燃想了想,懒得再等姓刘的联系别人,一脸平淡的看向夏婉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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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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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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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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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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