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泽看他。

  零榆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咬得十分重。

  “京师被灭门的白家,顾将军可还记得啊?”

  看他黑眸沉沉望着自己,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零榆心头也来了气,讥讽。

  “顾将军这样看着我作甚?”

  “难不成顾将军已经记不得了吗?也是,像顾将军这种位高权重的人,又怎么会记得被灭门的人……”

  听他一口一个顾将军,阴阳怪气的,顾行泽听得极其不舒服。

  “我现如今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投敌叛国的罪人,你没必要一口一个顾将军来讽刺我。”

  “我记得白家。”

  “白家同你什么关系?”

  零榆想到顾家现在也被流放,一家子的罪臣,他面色复杂,质问。

  “白家当初被灭门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顾行泽想了想沉声:“白家当初是被宋家陷害,被灭了满门。”

  “撒谎!”零榆呵斥。

  “分明是你们顾家。”

  “当初你父亲去了御书房求见皇上,他前脚求见,后脚白家就被皇上下旨灭门,和宋家并无关系。”

  顾行泽看他:“你是白家的人?”

  “是又如何?”零榆冷眼:“知道我是白家人,你还要杀我灭口吗?”

  顾行泽眼神幽幽,叹口气。

  “我为何要杀你灭口,零榆,我不管你听信了谁的话,我告诉你,白家被灭门的事情和我们顾家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我们顾家做的事情,别乱给我爹扣黑帽子。”

  他掷地有声:“我爹当初去求见皇上,为的是给你们白家求情。”

  “本是为了帮你们求情,现如今却让你们以为是我们顾家害得白家。”他冷笑一声。

  “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就可以去查。”

  顾行泽神色凛冽坦然:“顾家行得端坐得直,没做过的事情不会认。”

  两人四目相对。

  零榆看他坚定坦荡荡的眼神,心中有所动容。

  求情吗?

  那为何姐姐坚信是顾家害的白家呢?

  “那你又为何要接近我?”

  顾行泽拧眉:“零榆,我没有故意接近你。”

  “今日你若不来找我,我也不会知道你是白家人。”

  “我藏得好,你不是也瞒得挺好吗?”他拿零榆的话怼了回去,倏尔想到容儿的身份,冷冰冰道。

  “你收容儿为徒弟,有没有别的心思算计?”

  当初零榆不知道他的身份是顾行泽,却知道容儿是顾行泽的妻子。

  零榆被怀疑,语气不太好。

  “没有。”

  “我收她为徒只是因为她的天赋,你别把我想的太龌龊,我不会利用无辜之人。”

  “你一直都瞒着她你的身份,不怕她发现吗?”

  “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她的。”顾行泽抿唇,神色复杂。

  “你也知道外面都传我失踪了,我若是以顾行泽的身份出现,会给她们带去许多麻烦,还请你也帮我保密。”

  “你凭什么会觉得我现在会帮你保密?”零榆似笑非笑。

  “你会!”顾行泽不假思索。

  “白家的事情和顾家无关,你可以任意去查。”

  “方向我已经给你说过了,去查宋家。”

  “况且……我们两个不是朋友吗?朋友让你帮忙,你不会拒绝吧?”

  零榆泄气的坐回去:“那她还是我的大徒弟呢。”

  “她是你姐姐?”顾行泽知道他这是答应了,问道。

  见零榆点点头,他也就明白了白茗为何要无缘无故杀他了。

  以为当初害白家的是顾家,所以想要找他报仇。

  但他和顾家又怎么不冤枉呢?

  “你好好同你姐姐说说,白家的事情和顾家没关系。”

  零榆没吱声。

  这件事他虽然偏向不是顾家,他也相信顾行泽,但是……姐姐似乎对顾家害了白家深信不疑。

  恐怕不是他说姐姐就会相信的。

  零榆愁苦,一边是朋友一边是姐姐。

  朋友否认坚定表明白家的事情和顾家无关,姐姐笃定就是顾家。

  两人各执一词,他卡在中间最是难受。

  “有酒吗?”

  顾行泽给他倒杯茶,将茶杯递给他:“没有酒。”

  “借酒消愁愁更愁,再者我现在身上还带着伤,也不能陪你喝酒。”

  “又不会死,反正你天天中毒受伤,况且还有我在这里,不会让你死的,顶多让你生不如死。”

  零榆挑眉:“你这么大个宅子,不可能没有酒。”

  “容儿一会进来发现我喝酒,又要跟我闹脾气了。”

  “我不想惹她生气,到时候跟我生气不理我,你能赔给我吗?”

  零榆:“……”

  他现在正烦躁着,他还在他面前秀恩爱。

  “沈逸洲,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现在还在我面前秀恩爱,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他说完后愣了一下,神色不太自然:“不是沈逸洲,是顾行泽。”

  “沈逸洲和顾行泽,不过就是一个名字而已,你已经习惯叫我沈逸洲,就还是叫我沈逸洲吧。”

  顾行泽望着他:“我也只当你是零榆。”

  “你是不是白家人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零榆,我们两个是朋友。”

  零榆突然笑了一下:“行,沈逸洲,你这里没有酒那就算了,我也就懒得呆在这里了。”

  “少喝酒。”顾行泽叮嘱。

  这个时候,零榆心情固然不好。

  “嗯。”零榆将门打开,对他挥挥手,又招招手让苏有容进去。

  “师傅,你没事吧?”看着零榆,苏有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担心。wWW.ΧìǔΜЬ.CǒΜ

  “没事。”零榆突然睁大眼:“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师傅吧?”

  “听着真好听,心里舒坦,来,再多叫几声,让我开心开心。”

  苏有容看他脸上带着笑容,眼里却并没有几分笑意,她叫了几声师傅,零榆心满意足的离开。

  苏有容进去,两人仿佛没发生刚刚的事情,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

  柳亦泽的信快马加鞭的送到柳亦轩手中,他将信看完后,知道这件事着急,收起信披上外袍,深夜拜访太子。

  他是偷偷拜访太子的。

  太子看见他惊讶。

  柳亦轩给他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深夜暗访,还望太子殿下勿怪。”

  太子将他扶起来:“先生严重了,先生怎么这么晚来找我?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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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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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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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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