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容不为别的事,单单为了家中没被分到的牛。

  沙城她认识的人不多,能够了解其中内情的只有许晚。

  苏有容这几天把店里规整得仅仅有条,留下两锅汤底,就交给春之看着,自己转身去了林府。

  林府的门房竟然认出她,将她领到前厅,自己前去通报许晚。

  许晚挺着大肚子出来,眼看就要足月了。

  “你还亲自来了,叫下人通报声,我去后面找你。”

  “你难得找我,我怕你有急事,两步路而已,正好活动。”

  许晚拉她坐下,问:“有事,还是专门来看看我?”

  许晚挑明,苏有容也就不藏着掖着,看向她身旁的下人,许晚心领神会。

  “你跟我去房里,单独跟我说。”

  二人又回到许晚的房间里,屏退所有下人,许晚笑言:“这下可以说了吧,这么神秘。”

  苏有容坦言:“不是找你办事,就是问问,我等流放之人,每家每户都会送头牛以供农耕,为何我家来了这么久,迟迟不见啊?”

  许晚迟疑嗯了声,黛眉轻蹙:“这事我不清楚,公务上的事,夫君从未跟我说过,等他回来问个清楚?”

  苏有容跟着皱眉,本来不想同意,但来都来了,也比再跑一趟强。

  “行。”

  二人闲聊,直到晌午,林生匆匆回家,得知苏有容过来还有些诧异。

  “苏老板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啊。”

  林生说着客套话,苏有容表情尴尬。

  林生对她多有帮助,她贸然登门有点兴师问罪的味道。

  她拱手回礼,倒是林生看到不高兴的许晚,连忙问。

  “有人惹娘子生气了?”

  许晚瞪了他一眼,中气十足反问:“容儿家里的牛呢,怎么没给她?”

  苏有容被她直白的话惊住,赶紧找补:“林县令别误会,只是我听说每家应该分头牛,不知为何我家没了消息,所以问问,若是有其他情况,也不着急。”

  她给了台阶,林生若是真忘了还好,经她提醒,日后补上就是。

  林生闻言,眨眨眼,支支吾吾半天,他不善撒谎,这副模样更是让人起疑。

  苏有容见状,心里沉了下去,林生没有忘,甚至还知道应该给她家牛,但故意扣下了。

  既然如此,为何之前帮她?看在沈逸洲的面子上,还是……

  苏有容打量林生,她从未怀疑过林生对她有恶意,如果真是这样,只能说他的演技太好了,连她也被骗过去了。

  “你倒是说啊,想急死谁!”

  许晚耐心不足,推搡着林生让他赶紧说。

  林生叹口气,没搭理许晚,而是为难对苏有容说:“苏老板,我就是个芝麻县令,还有一家老小,上头的命令,我不得不从啊。”

  四周寂静,苏有容拳头捏紧,静静听他继续坦白。

  “你们没来之前,上面派人传话,不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该有的份例一样不准给你,你们住的房子是我连夜找的,至于牛,我是真不敢给,怕上头查出来。”

  林生哭丧脸:“我不是没良心的,顾将军生前待整个沙城不薄,我不能忘恩负义,只能在能力之内帮你们一把。”

  苏有容得知来龙去脉,深吸口气,能与顾家交恶,又能插手沙城的人,除了宋家不做他想。

  “多谢了。”

  苏有容双手抱拳,不再多说,转身要走,被许晚拽住。

  “等等。”许晚转头看向林生,“真的没办法了吗?容儿来到沙城这么长时间,那帮人说不定早就离开了,咱们偷偷把牛给她又如何?”

  林生摇头:“不清楚,不过上面下了死命令,如果被查到的话……”

  苏有容插嘴:“许晚,多谢你的好意,这本就是顾家的事,不能连累你们,告辞。”

  苏有容无意牵扯进无辜的人,顾宋两家的恩怨迟早能做个了断。

  林生已经仁至义尽,她没权力让他冒着风险帮她,否则也对不起许晚。

  尽管如此,苏有容心里还是憋着火,一路上都在咒骂宋武,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回到家中,顾母看她面色阴云密布,靠近轻声问:“怎么了?外面有人欺负你?行旻!你大嫂……”

  苏有容抬手拦住,摇摇头,欲言又止。

  宋家的针对显而易见,如今也没有法子能够解决,告诉他们也只是多几个生气的人罢了。

  苏有容想要憋在心里,可顾行旻已经来了,跟顾母有同样的猜测,当即要带她去讨公道。

  “别去了,没用。”她声音低了下去,“欺负咱们的人是宋家,总不能跑到京城要个说法吧。”

  “宋家?”顾母和顾行旻对视一眼,不明白为何跟宋家扯上关系。

  “他们特意让林生……”

  苏有容将她去问牛一事仔细说来,顾母听完咬咬牙,啐了声脏话,顾行旻直接捏碎茶杯。

  “宋家赶尽杀绝,就没想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苏有容单手撑着下巴,点明现状:“可现在我们确实不行,不过以后……倒是可以碰一碰。”

  她双眼望向京城的方向,杀意毕露。

  她冷静下来,顾行旻气得不轻。

  “别气了,还要开荒呢,想想怎么弄头牛来,就凭人力,根本弄不出几块地。”

  苏有容又说:“不行的话,我去街上买头牛,自家养着。”

  顾行旻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闷闷不乐说:“我问过了,一头小牛犊就要一两银子,要不然就是老牛,杀了吃肉,根本买不到壮牛。”

  苏有容了然,一家子就靠牛耕种,除非急用钱,否则不会卖掉。

  尤其这个节骨眼,更找不到。

  “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去村子里借吧,先过了这段时间。”

  “能行吗?那么贵重,人家肯借?”

  顾母不确定,往常她连牛肉都很少吃,到了这里才意识到牛的宝贵,耕种时期,牛吃的比人还好呢。

  “总要试试,我上次卖给他们人情,开口应该不会被赶出来。”琇書網

  苏有容自我打趣,气氛欢快许多。

  顾母想了想说:“你年纪还小,我明日跟你一起,有长辈带着,面子上能抹得开。”

  苏有容抽抽嘴角,原来顾母还把她当孩子看待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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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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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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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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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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