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互相搀扶着,从格子里站起来,像四个连在一串儿的葫芦藤。
“……这是要做什么?”姜瑾感觉自己脑子都是一团米糊。
“应该是要掷骰子吧?按照骰子朝上的点数……哦不,是眼睛数,走相应的步数,直至到达门那里吗?”李小北喃喃道,转头看向其他三人,“这个是我的对应鬼。”
“那……谁先来试试?”姜瑾嗓音干涩。
空气仿佛凝固。
王雅萱躲到了李小北身后。
陈献声音发抖:“我……我来试试吧。”
“你……你确定可以吗?”王雅萱手脚冰凉,刚才陈献的血肉浇在自己身上,像岩浆那样烫,烫得让她哆嗦。
陈献深吸一口气,心脏开始狂跳。
他的双手,朝这只骰子伸过去。
他的身体很僵硬,像个机器人似的。
但他知道,他必须克服。
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
他的双手落在冰凉凉的骰子上,手指像触电一般抖动了一下,然后向里用力,将骰子从地面上拿起来。
很沉,里面像装了个小孩子。
其他人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看。
他的头上满是细汗,将骰子向上用力一抛!
骰子在空中旋转着,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见骰子最后停住,朝上的面,有四只瞪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鸦羽似的睫毛,在空气中颤动着。
“……四步?”他捏了捏睛明穴,用袖子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朝向左边的门,试探着将左脚迈出格子——
其他三人无比紧张,甚至已经做好了他再次爆炸的准备。
他有些头晕,似乎预料到了自己即将爆炸的后果,紧闭上了双眼。
“啪……”
他的左脚踩在地面上凌乱铺着的小骰子上,双眼紧紧地闭了起来,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瑟缩着。
过了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睛。
没事!
竟然没事!
他像是劫后余生般,再接再厉,又踏上右脚,左脚,右脚。
一共四步。
他站在四步的地方,不敢多走半步。
【触发游戏“骰子大玩家”隐藏规则:每次抛到4、5、6点数,扣除1000张死魂纸;抛到1、2、3点数,不扣除】
【死魂纸扣除1000张】
【目前死魂纸:18200张】
这个骰子竟然还有隐藏规则!
这么说,又是要拼运气了?
他简直不能更绝望。
他们轮流开始投掷骰子,王雅萱和李小北向右边的门走,姜瑾朝左边的门走。
一轮下来,姜瑾和李小北都抛到3点,王雅萱抛到1点。
只有陈献,是被扣除死魂纸的那个。
在四个人走到不同的位置后,骰子就又“骨碌碌……”滚到陈献面前。
他将点数为3的一面朝上,祈祷自己抛在1-3点,运用一股巧劲儿一抛!
骰子落在地上。
6点。
6只眼睛嘲讽似的瞪着他。
【死魂纸扣除1000张】
他尽最大可能迈动步子。
如果不能改变运气,他就改变自己总可以了吧!
只要尽快到达门那里,他就可以少扣除一些死魂纸了!
但无奈的是,脚下这些小骰子表面的粗糙程度很小,像涂了清洁剂似的光滑,如果他迈得太大,他就容易跌倒在地。
他尽最大可能迈步子,脚下忽然在这些小骰子上一滑!
他跌倒在地。
他的五脏六腑感到熔岩似的发烫,热得令人发指。
“砰!”
他再一次地像个装满汽油的炸药桶似的,剧烈爆炸了。
四溅的、崩坏的血肉,布满了整个走廊。
姜瑾惊骇地张大嘴巴,他的血肉崩进她嘴巴里,腥咸一片,顺着她嘴角淌流下来……
回到……2分钟前……wWW.ΧìǔΜЬ.CǒΜ
【时间回溯点数:36】
他们脸色苍白得像在寒冷的江水中泡了三天三夜,回到了最开始的白色粉笔格子里。
陈献把着李小北的肩膀,在地上像个宿醉的人似的,“哇哇”地吐。
“啊啊——!”王雅萱崩溃地看到陈献从胃里吐出来的、扭动的蛆,那些蛆扭到她脚下,顺着她的小腿向上爬,似乎想要钻进她的嘴巴或是鼻孔里。
陈献拼命捶打着胸口,脸色紫红,终于勉强喘过气来,艰难地直起身子。
而他发现,回溯时间前消耗的死魂纸,并没有回来。
“你……你怎么回事……”王雅萱狠心用袖子裹着手,将它们挑到楼下,不断地将袖子在双腿侧摩擦着,然后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从失焦变得汇聚一些精神来:“……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们要是觉得恶心,就——”
三人看着他,等待他说出怎样的下文。
“忍着。”
“……”
陈献没有法子,又继续投骰子。
【死魂纸扣除1000张……】
【死魂纸扣除1000张……】
【死魂纸扣除1000张……】
听着脑海里血字的不停播报,他的心都在滴血。
可有了前车之鉴,他不能再
这已经不是运气的问题,这是气运啊!
他好像被一个巨大的厄运磁场给包裹了,无论怎么投,都是4、5、6点!
最后,当他到达左侧门前时,他又被扣除了26000张!
现在,他已经-8800张了!
而之后,姜瑾也到达了左侧的门,李小北和王雅萱也都到达了右侧的门。
姜瑾总共扣了5000张,李小北扣除了6000张,王雅萱扣除了3000张。
他深深叹了口气。
当四人全部到达门前后,大骰子和所有的小骰子全部碎成了一堆红色的齑粉,像红色粉笔末一般,和混浊的白雾混在一起。
“一起打开!”陈献和姜瑾握着把手大喊。
“好,一起打开!”李小北和王雅萱叠声回应。
“嘎吱——”
“嘎吱——”
两扇暗红色的门,被缓缓打开。
一片血光,从两扇门中发出,像刚杀掉的鸭血,或是勒死在一个年轻女人细白脖子上的红色纱巾。
刺骨的寒意,席卷着白色的雪粒,向他们的骨头缝隙里钻去。
他们的表情凝固了。
只见陈献面前的门口,一个穿红色丝绸裙子的女人用一根红色的绳子,将自己吊在高高的门框上,脖子扭曲地耷拉在肩膀上。
“褚楚……”
陈献牙齿打颤,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女人静静地吊着,而后,“刷”一下,睁开了血红的双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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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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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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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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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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