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凛安的眸光深暗,好似浓稠的墨汁。
傅南弦靠在墙边,“别说,表妹跟沈少站一块还挺般配的。”
薛凛安嗤了一声,“你看她跟谁都般配。”
傅南弦点头表示赞同:“对,其实跟苏嘉树也挺配,人家俩是官配。”
薛凛安冷笑。
她不光是个骗子,怕还是个傻子。
他端着喝了一口香槟,朝着那边迈步走了过去。
沈慎给杜清龄贺寿,跟随在身边的姜佳宁就将手中装着围巾的纸袋一同递了上去。
杜清龄脸上笑意不改,“谢谢。”
姜佳宁抿着唇,到底是没开口叫那个字。
她的身份上不得台面,这种场合若是说出来,也只会叫杜清龄脸上无光。
她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了。
“沈公子也来了,”傅南弦跟薛凛安走过来,顺嘴叫了一声,好像才看见姜佳宁,“诶,凛安,这不是表妹么?”
姜佳宁微笑。
这一声表妹,谁叫谁心里有数。
杜清龄目光略露诧异,却不曾开口,只是和姜佳宁对视了一眼,便去一旁招待别的贵客了。
姜佳宁的目光落在杜清龄的背后,眼神中有一抹不易掩藏的失落。
她强自压下,再重新带笑转过头来,面上看不出一点异样。
傅南弦身侧站着薛凛安。
姜佳宁注视着男人。
男人今天这种场合,并未穿黑色正装,而是一套浅色的套装,是某大牌男款时装的新品,轻奢时尚。
一头乌黑短发定型过,亦看不出脸上很明显的淤青,想必是用遮瑕修容遮了遮。
她看他的眼光很平静,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点头颔首而过,都不需要客套寒暄的那种。
那边有人在叫沈慎。
沈慎眼神询问的看姜佳宁:“你要是累了,就先去那边自助区休息下?”
“我不累。”
姜佳宁就挽着沈慎的臂弯去陪他见人寒暄。
毕竟能进门来是承了沈慎的情,该还就还,她也并不怵见人。
背后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是想要灼烧掉她的衣服。
这场合来的人不少,再加上厅内开始了晚间表演,就更是热闹嘈乱了。
姜佳宁没有注意到那一抹落在身上的视线。
是不怀好意。
甚至是满怀恶意。
隐在暗处的男人靠在墙面上,拿着手机和一个国外号码通电话。
“听见了没,排场大的很,一个续弦,都快赶上原配夫人生日宴的规格了。”这句话说得讥讽。
电话另一端,是一道轻柔的女声。
“嗯,能听见。”
“姜佳宁也来了。”
这次,沉默停顿的时间长了一些。
“她看起来怎么样?”
“很不错,”宋泽说,“当了沈慎的女伴,都快成了交际花了。”
听筒内传来的一声,清灵如百灵鸟的笑。
宋泽不由得握紧了手机,把听筒往耳朵处更贴近了些,表情有些神驰的向往。
“挺好的。”
宋泽为她不平。
“当年你们因为她,被老爷子给放逐出国,几年都不能回家,她才是个蛇蝎,就会装,”宋泽说,“要我说,当时苏嘉树的那个事儿,就该推到她身上,叫她一块儿进去关个几年。”
女声顿了顿:“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必提了。”
宋泽挂断了电话。
他可不打算了了。
他就看不得姜佳宁这样春风得意的模样。
他看姜佳宁就一个人离开去了走廊,便跟在后面跟了过去。
厅内的暖气开得足,很热,姜佳宁循着杜清龄的身影离开,便也借口去一趟洗手间,随着去了楼道。
一离开大厅,走道上的冷风吹的姜佳宁打了一个激灵,身上的热意顷刻间就都消散了。
她上了楼梯。
有个佣人看见姜佳宁上楼,刚开口要叫她不要上楼,旁边有个人拦住了她。
杜清龄进到一个房间里,房门一推开,就有一个软糯的声音叫她:“妈妈。”
她笑着蹲下来,张开手臂去抱那扑过来的小女孩。wWW.ΧìǔΜЬ.CǒΜ
姜佳宁就站在楼梯口,从那逐渐闭合的房门之间,看到一幅画面。
她走至门口,手放在门把上,也还是没推门进去。
门虚掩着,留着一条缝。
姜佳宁靠在门另外一侧的墙面上,眼神空洞。
杜清龄把女孩子抱坐在椅子上,叫她坐好:“妈妈给囡囡扎辫子。”
长相漂亮的女孩子坐在椅子上,双腿轻轻地晃动着,嗓音童稚清灵:“妈妈!他们说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我唱歌给妈妈听好吗?”
“好。”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是块宝……”
小女孩童稚的声音从门缝间传出来,进入到姜佳宁的耳朵里。
她靠在墙边,默默地听完了一首歌。
“陪妈妈下楼去吧,今天邻居小敏也来了。”
“好呀!”
门打开。
姜佳宁忙朝着另一侧的阴影处避开。
她看见叠在地面上的身影,大手牵小手,踩着台阶下了楼。
姜佳宁躲在洗手间的角落里。
黑暗像是能把她给熔成一体,把她熔成烙印在那一片黑暗之中的颜色。
她双臂撑在盥洗台上,肩膀颤抖着,双手渐渐地握成拳,用力的抵在盥洗台上,指关节痛到极致,泛着青白。
此时此刻,她是在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
忽然……
姜佳宁的头发被扯住向后拉,身体不受控制踉跄了几步,她猝不及防摔在地上。
撑在地上的双手还没来的及起身,就有一只男士皮鞋,重重的踩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咬紧牙关,双眸染血,看向黑暗中的人。
这人的脸隐在了暗处,姜佳宁看不清楚。
这人在她的面前缓缓地蹲了下来,皮鞋辗轧在她的手背上,姜佳宁刚抬手,头发就被狠狠地扯住,头皮传来痛感。
姜佳宁看清了眼前这张脸。
男人用力捏住姜佳宁的下颚,“没想到过了几年没见,你跟苏嘉树那个狗杂种一样,都还是这样不长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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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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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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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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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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