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澜猝不及防下被拉的一个踉跄,还是一旁的许媛提前发觉到,扶了她一把,才避免她摔倒。
薛凛安拉叶芷澜来到了一间空的病房内,关上了门。
病房内没有开灯,叶芷澜的手在墙上摸着开关,“凛安,不管薛纨再……”
“薛纨杀了人。”
夜色中,薛凛安开口道。
叶芷澜在墙面上摸开关的动作就陡然间停住了。
“什么?”
她似乎都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黑暗中,儿子的面容看不真切,可叶芷澜却能感觉到的是儿子此时身上散出来的那种肃杀之气。
“你知道的,是么?”薛凛安问。
叶芷澜这次确认了。
她的的确确是听到了薛凛安这话。
他问的是薛纨。
问的是……近二十年前的那件事。
叶芷澜摇着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回想当时。
她的手指尖褪尽了温度,冷的似是冰。
咔啪一声。
随着轻轻地一声,灯光大亮。
叶芷澜面上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收敛,就这样曝光在薛凛安的面前,她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
薛凛安收回手,单臂的手肘撑在墙面上,拳头抵在胃部。
如果是往日,薛凛安这样的动作,就一定会叫叶芷澜发现。
可现在,叶芷澜实在是太过震惊,她根本就无暇注意到这些小动作。
叶芷澜:“你……不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时,薛凛安也不过才是十一岁。
薛凛安向后靠在墙面上,眼睛微眯着,“为什么不报警?”
叶芷澜听见这两个字,震惊的瞳孔放大。
“这种事情怎么能外扬?若是被曝光出去,薛家大少是个杀人犯,我怎么办,你又怎么办?我就是杀人犯的老婆,你就是杀人犯的儿子!我们的平静生活就会被彻底打破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叶芷澜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出去,凛安,我不管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情就要捂下来。”
薛凛安笑了一声。
这笑,太多无奈和隐忍。
甚至叫叶芷澜不觉得他是在笑。
他问:“妈,这就是你教给我的三观么?”
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叶芷澜还会对他说。
凛安,你要当一个正直的人,成为一个男子汉。
他也点头,他说:“等我长大,我要当妈妈的保护伞!”
可何时开始,这种教育就已经走偏了呢。
薛凛安问:“杀了人,犯了错,不是认罪伏法,而是隐瞒躲藏?妈,你在乎你的家庭,那个无辜的人的家庭不无辜吗?”
这一次,叶芷澜有几秒钟没有开口。
“凛安,我只管的了我自己,我顾不得别的不认识的人。”叶芷澜说,“我是为了你。”
薛凛安直接开了门出去。
为了你。
叶芷澜说过这句话。
薛纨说过这句话。
薛敬堂也说过。
他仿佛就是活在他们的自以为是的好里。
方柏深刚好从走廊经过,和薛凛安遇上。
“凛安……”
薛凛安朝着他笑了下,“阿深。”
方柏深发觉薛凛安的脸色不太好,他也从新闻上看到了,也知道现在薛纨还在手术室里。
小护士跑了过来,催促着:“方医生,院长那边叫你快一些,手术要开始了。”
方柏深有一场早就安排好的手术,现在不能往后拖,就照顾会把钥匙塞到了薛凛安的手里。
“你去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
他朝着手术室快步走,处理消毒之前,接通了傅南弦的电话:“凛安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现在在我办公室,你没什么事来一趟吧。”
傅南弦是半个小时到的。
他在走廊上,遇见了刚从手术室那边过来的薛尉廷。
他脚步停了停:“手术结束了?”
薛尉廷点了点头,嘴角泛着一丝嘲意。
“该死的人死不掉。”
就比如说徐盛。
就比如说薛纨。
傅南弦从薛凛安口中,也知道了些薛尉廷这个弟弟的一些事情。
倒是也不曾想到会从薛尉廷口中说的这些话。
傅南弦来到方柏深的办公室,从外面进来就开玩笑道:“刚才看网上的新闻,我还说你这是怎么被抓着现形了……”
他话音未落,就戛然而止。
薛凛安躺在床上,似是已经睡着了,微阖着眼睑。
傅南弦走过来,给他倒了一杯水搁在床头,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前,“知道你没睡着。”
薛凛安睁开了眼睛,偏头来看傅南弦。
傅南弦看的出薛凛安一双眼眸之中的红血丝,整个弥散。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
“你记得我爸妈么?”
薛凛安当然记得。
傅南弦的父亲是一个赌鬼。
能输到把傅南弦压在赌桌上当筹码,不管他的死活推给那些赌徒。
他的母亲是夜场里有名的交际花,出生之日,傅南弦就被亲生母亲推给了他的父亲,彼此推诿,甚至大打出手,他的脸上身上,没有一块好皮。
他从小就如同那阴暗地沟里的老鼠,躲躲藏藏,勉强度日。
“猪狗不如的东西,”傅南弦笑着骂,耸了耸肩,“可是能怎么办呢,这世上就有那种不知廉耻又恶心的人,偏偏还就投胎当了他们的儿子,估计上辈子我作恶多端。”
傅南弦瞧着薛凛安,把水递给他,“咱俩估计是一样。”
薛凛安这次接了水,喝了两口热水,胃部的疼痛缓了缓,哑着嗓音调侃他,“改行算命了?”
“你就说,准不准吧。”傅南弦敞着腿,笑着问。
薛凛安也笑了,“神棍。”
……
两个小时后,方柏深从手术室出来,盥洗台旁,麻醉师老李问:“柏深,出去吃碗面?小林他们先去点好了。”
方柏深:“今天就不去了,我有点事。”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内,只剩下了躺在沙发上睡熟的傅南弦。
方柏深给傅南弦盖上一条毯子,看见手机上有一条薛凛安的留言信息。
【阿深,我没什么事回去了,早点睡。】
薛凛安驱车去了徐家大宅。
这个时间点,路上的人都很少,徐家大宅除了道路上几盏晕黄的路灯,车影也隐藏在这树影中,整条街道都宛若被黑雾笼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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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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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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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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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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