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她只能睁大眼睛侧躺着,而恰恰她为了避开疼痛的伤口,面向青年,眼睛不停地从他身上扫过。
已经熄了灯的病房内,有窗外倾洒而下的月光,皎洁温凉。
虽然饼干没太多营养,能量转化低,很难快速修复伤口,随着束安阳胃里饼干的消化,却能像是麻醉般,慢慢让她的疼痛感一点点缓解。
渐渐地她眼皮沉重睡了过去。
青年这才睁开眼,长而轻地吐口气。
被这么一双漂亮、纯然的眸子盯着,他又不是木头人,浑身都僵直不已,哪里敢动弹?
这一天他忙着给她缴费做检查,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跟人一一解释,他不是她的对象。
反而他解释一次,别人更加笃定俩人是情侣,谁让他这热心程度超过路人和远亲?
是以,他懒得搭理这事了。
他问心无愧,说话和行为全都是规规矩矩的,只是,他在医院里呆了一天了,别说村子里的人了,就是苏家都没有一人来医院接手的。
苏家那理所当然以及施舍的态度,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气愤不已。
想想床上的女人,不过才二十四五的年纪,面容都比三十多岁的妇人还要蜡黄与沧桑。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他抱起她时,跟孩子没什么区别,轻得让人都觉察不到!
更重要的是,莫浩然紧握着拳头,他将人送来后,因为束安阳伤到的是脑子,是以他听从医生的建议,对她做了个全身检查,诊断书格外糟糕。
束安阳因为长期劳累和营养不良,患上了尿毒症,虽然医院还没细查她的病因,但是能称得上是尿毒症,基本上是慢性肾衰的终末期,这是一个各种晚期肾脏的综合表现。
肾脏出现了问题,身体其他地方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神经系统、消化系统、心血管、呼吸系统、皮肤系统和免疫系统等方面出现症状,物质代谢紊乱。
在九十年代,虽然尿毒症能通过透析、移植等治疗手段,减轻乃至痊愈,可这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承受得起的昂贵费用!
他还记得自己当兵探亲时,背着行囊归队,她正好穿着一身红衣、自个儿坐着驴车来苏家。
小姑娘白生生的,笑起来眼睛像是坠入湖泊的月亮,唇角的梨涡,更是带了醉人的弧度,让人一眼便能深陷进去。
当时他便想着,等自己复员后,也娶个这么漂亮的新娘,哪怕用他整个生命去爱护着她。
谁知道,这样的姑娘难寻,他便单身一直拖到现在……
毕竟相由心生,那漂亮不仅仅是样貌上,而是心里的良善、纯真交织出来的,让那份外表的美丽有了光辉。
或许带着替她不平的那点不合时宜的怜惜,莫浩然借着月辉看了过去,女子眉头微蹙,应该是病痛已经开始折磨着她,身子瘦弱得盖上被褥,都有种单薄的感觉。
她的五官在七八年岁月的磋磨下,仍旧缀着美丽的尾巴,可是那与村里妇人一样在烈阳下劳作,蒙了一层暗色,脸上还起了晒斑,终究让这份美丽被残忍的流逝掉。
莫浩然瞧了一眼,便规矩地将目光收回,虚虚地盯着床尾发呆。
一夜过去,束安阳浑身比昨天舒服那么一丢丢,起码只要她捧着脑袋不剧烈活动,基本上不会有难以忍受的疼痛感。
不过晚上她也跑了两趟厕所,蹑手蹑脚的,生怕吵醒病房里的其他人。
天蒙蒙亮,病房里便有了动静,约莫晚上没什么娱乐,大家伙睡得早,便起得也早。
洗漱、上厕所、打饭,这样平淡的气息合着初夏的微风,倒是挺温馨与闲适的。
至少不像是现实生活中的她,不敢由着性子睡觉,睁开眼也是没有清醒的时间,直接起床洗漱吃饭与打工……
束安阳睁开眼没有看到青年,便好奇地打量了下病房。
这是六人间,除了她跟摔断腿的大娘外,还有一个刚打了石膏、留院观察的小孩子,以及一个刚做了阑尾手术的汉子。
“你对象去打饭了,我瞧着他拎着缸子走的,”大娘忒好事了,不等束安阳问,便笑着先说了,“走之前还看了你好几眼,估计是想跟你说,又怕你好不容易睡着,吵了你休息。”
“这年头啊,能这么体贴媳妇儿,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是少之又少了……不像是我家老头子,脾气又拧又倔……”
束安阳浅笑着,“大娘这是甜蜜的负担吧?大爷肯定也待您好,不然您提起他来,脸上怎么会带上笑?”
大娘一愣,也笑开了:“对,反正我跟着他的一辈子呐,倒是没怎么吃过苦……我家是农村的,老头子是工人,他脾气大可是他很护着我们这个小家,没让我下地干活过……只是呐,家里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沾,酱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那种……”xǐυmь.℃òm
“我是看见他烦,不看见吧,心里又没有主心骨……”
正说着呢,大爷回来了,没好气地瞪她:“又在说我的坏话?隔着三个病房我都听见了!”
“都说了,我主外你主内,咱们分工明确……你如果在家里干活累了,就让娃子们帮忙嘛,一个个除了学习便去外面撒欢,不干点活知道生活的苦,怎么有力气使在学习上?”
俩人对生活的抱怨,也让束安阳唇角的笑意深浓。
莫浩然走进来,似是看到她眼中对正常婚姻生活的向往,沉默下,将自己打的饭摆了一桌子。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都买了些。”
束安阳眨巴下眼睛,什么叫做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或许是,食堂饭菜多,口味也与家里日常饭菜不同,所以他不知道如何选择?
不过就冲着他能都买了些的态度,束安阳很欣慰,只是眼下情况不明,她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他,便浅笑着点头。
她瞧着那些饭菜,有一碗鸡汤馄饨、俩素菜包子、一碗阳春面、两颗茶叶蛋、一碗八宝粥、一碗小米粥以及菜夹馍……
束安阳眼里遍是满意,吃下这顿饭,她有把握能暂时止住一上午的疼痛感!
不过她客气地问道:“你吃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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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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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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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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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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