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虹雨是售货员,每个月能拿五六十块,而且逢年过节供销社给职工的福利,比其他地方又多又好,能省下不少礼尚往来的开销。
严和通是货车司机,还是跑长途的,工作辛苦些,一个月也就能回家三五天,但是他的工资高啊,能有百八十块,每次跑完长途,都能得些东西。
更何况家里还有胡安阳每个月三十多块钱的工资,以及十多块糊火柴盒的钱。
家里六口人,开销不过是在吃穿上,一百八、9十块钱能花多少呢?
卞虹雨一点点地将钱攒起来,竟是有七千多块钱,因为最大的纸钞面额是十块,还有五块、两块、毛票、各种票据以及硬币,盛满了四大桶麦乳精罐子和一个饼干盒!
她把床下的墙壁掏洞,然后将密封好的麦乳精罐子塞进去,再用水泥给封上。连小偷都寻不到的地方!
如今要给出去两罐,卞虹雨的心像是被凌迟一样!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一边是还能继续攒的钱,一边则是一家人的名声和俩儿子的前程。
卞虹雨微眯着眼睛,一点点将三千块四百五十块给数出来,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会将这些钱再连本带利地让胡安阳给吐出来的。
拿到钱后,胡安阳看向邻里,笑着道:“大娘、婶子们,你们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哪怕关系不怎么亲密,但是我有好消息不能越过你们去,你们说是吧?”
众人连连点头,“安阳,你妈不知道珍惜,不要你,没关系,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
“对,往后你要是在谭家受了气,就跟大娘说,咱们替你讨回公道……”
胡安阳明白,世人包括她、谭永年,都是自私的人,并不是说他们多坏,而是在这样和平年代,大家伙只有眼前的鸡零狗碎,自个儿的日子都活不明白,又如何去照顾别人呢?
他们也没有这个义务,有些麻烦一旦沾染上,很有可能就甩不开了。担忧着这个,他们只是本分地当旁观者,偶尔看不过去了,抱着多重目的施舍原主一下。
不管什么原因,原主确实得了好。Χiυmъ.cοΜ
那她就要替原主,好好答谢他们。
第一纺织厂规模很大,员工数量多,不论是机械化程度,还是厂子掌握的先进纺织技术,看似抵御风险能力很强,实际上,厂子因为上层领导决策失误,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谭父说纺织厂高层最近开会商讨,要进行第一批裁员了。
胡安阳能做的事情有限,笑着道:“年后肉联厂会被收购,厂房被推倒重建,到时候那里将要建造一个大型超市,咱们第一纺织厂会有五十个岗位名额,面向的就是咱们没有工作、干活麻利、责任心强、肯吃苦耐劳、品性良好、态度端正的家属们。”
“岗位有很多,像是保洁、仓库管理、售货员、文员、会计等等,但凡符合条件的同志,都能在超市中寻到适合自己的岗位。”
一听招工,大家伙都惊呆了,“安阳,婶子适合啊,正巧家里的孩子们都上学了,我在家里只干点家务活,琢磨着寻个零工呢……”
“安阳你瞧婶子行不?婶子家里收拾的可干净利索了……”
“胡同志,我学过会计,之前因为工作调动,一直待业在家里……”
“安阳我力气可大了,扛货拉车很轻松,一个赶俩……”
他们情绪激动地将胡安阳给围了起来。
还是谭永年护住媳妇儿,无奈笑着说:“同志们,我媳妇儿说了年后才进行招工,到时候会贴出来公告,上面详细说明如何招工,又有哪些岗位。”
“岗位数量不少,只要大家没有坏心思,多半是能入职的。”
俩人点完火立马撤退了。
众人目送他们很远,这才瞪了卞虹雨一家三口,哼哼着离开了。
“真不知道这卞虹雨脑子怎么长的,谁家的闺女不放在心坎上疼啊?”
“现在组织只让要一个孩子,她家有儿有女多幸福,非得将最孝顺最聪慧的一个往门外推……我看她啊,就是假精明,贪图安阳每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
“我看啊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那样有钱的亲家,他们却一分占不着……”
“目光短浅,她这是杀鸡取卵……反正往后咱们躲着点,别被她给坑了,或者波及了……”
卞虹雨气的浑身发抖,扯着俩儿子的耳朵回家,“你们啊,真是要气死我!”
严采华和严采文赶忙辩解:“妈,真不关我们俩的事情啊,那么厚厚一沓钱,我哪里敢偷?”
“我们想花钱,却不想进局子啊……真的是那个谭家老二陷害我们……”
卞虹雨咬着牙说:“我知道,这两天胡安阳带着他,横穿马路到咱们家属院来,就是要与我们家秋后算账!”
“那谭永年是个狠人,都怪你们姐,怎么给胡安阳找了个这么狼性的东西?”
严采华和严采文也连连点头,愤恨道:“姐姐当时不是说谭永年是乡巴佬,没有文化还又老又丑吗?”
“她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都不去证实一下,就将人推给了胡安阳,现在好了,胡安阳有人撑腰了……”
“妈,我不管,反正就是我姐的错,你得让她给我镶牙……不然就我这难看的豁子嘴,不得被同学笑话死……”
卞虹雨冷着脸:“我告诉你们,不许再偷钱和欺负同学们了……谭永年这次是在警告我们呢,下次你们犯错,他真敢将你们往局子里送……”
严采文摸摸嘴巴,“他不敢的,毕竟我们是胡安阳的血亲。我们进局子没了名声,谭家人脸上面子好看?”
“不过妈,你要是多给我们兄弟俩钱,我们用得着向别人伸手吗?你跟我爸赚那么多钱,不就是给我们花的?”
“等将儿子们逼急了,真蹲了局子,您有多少钱,我们都花不着了!”
卞虹雨一阵头疼,觉得严采文说得也对,自己管他们太严,适得其反了。
“你们俩每星期一人一块钱。记住以后见到胡安阳他们俩,你们躲远点……”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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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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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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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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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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