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将打定的心思敛住,随着他们一同步入正堂。

  正堂之中,此刻设了三只座位。

  益王皇甫胤善必然是当中正位,沈泊江自己安身上座,反而把客位留给了沈安。

  老东西!

  这就要开始吗?

  沈安默默不语,将此事权且记下,等到三人落座,这边沈泊江又派人上茶,呈送点心瓜果,一切安顿好后,反又被所有人都打发出去。

  偌大正堂之中,之后他们三人安坐。

  “王爷,您也真是有趣,老夫这一辈子,都在为朝廷做事,是朝廷的臣子。”

  “你是天潢贵胄,帝王龙子,要见臣,只要派人来传信就好,何必还要上一封书信,这不是折煞老夫吗?”

  沈泊江说着,老奸巨猾的他,已经把益王的手书请出,当面用火引成飞灰。

  “王爷,日后切莫不可如此,您在这边弹压地面,征伐盗匪,辛苦有加,真要是觉得疲惫了,就到老夫这里来,好东西是没有的。”

  “可饱暖安眠,尚能做到!”

  他话里话外不停的奉承皇甫胤善,把他捧得老高,满脸堆笑,反倒是沈安一直在做冷板凳,人家压根不理他。

  “老大人的意思,本王知道了。”

  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皇甫胤善忙把话题接下:“其实这一次,本王与沈大人前来,是为了一件要紧的事,要和老大人说明。”

  “王爷请讲。”

  沈泊江放下茶杯,面色肃然冷峻起来,一双虎目烁烁放光:“只要王爷差遣,就是刀山火海,老夫也在所不辞!”

  “言重了。”

  皇甫胤善微微一点头,转而看了沈安一眼,让他把胡县丞的事讲明。

  沈安含笑示意,但一开口就直逼问道:“老前辈,这一次是王爷问话,希望您可以开诚布公;东菱县的事,你该知道了吧?”

  “东菱县?”

  沈泊江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那边怎么了?老夫不知道。”

  “是吗?”

  狗东西!

  心里骂了一声,沈安脸色也变得冰寒很多:“老前辈这样说,那就让本官给你提个醒;东菱县县丞,是你的干儿子,对吧?”

  “对!”

  沈泊江点点头:“这又如何?老夫的年级,莫非还做不得他老子?”

  “不,做的,做的。”

  沈安瞄着他上下扫量一番:“就您这苍髯皓首模样,做他爷爷都有富裕!我是问你,可知道他在当地,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克扣朝廷赈济,致使当地疫病横生之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

  沈泊江双目圆睁,佯作嗔怒甚至把手里的杯子都捏碎了:“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混账,焉敢如此!老夫这就亲手宰了他!”

  “不必了!”

  看戏,看的是演技,沈安早就忍不住他卑劣的演绎,此刻将方才所受之辱,一招发出,胜过燎原火,滚天雷。

  “老东西!当着王爷面前,你非要如此巧言令色,装聋作哑!”

  “给你脸不要脸,真以为我们今天是来登门拜访的吗!”

  沈安出门之前带上了胡县丞的供词副本,当时就把此物拍在桌上,双目如电,寒光闪烁,直逼其心。

  “劝你一句,给你留着脸面,别自取其辱,看你一把岁数,还是干脆点,把知道的全部招出,王爷看在你过去为朝廷建功的份上,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留一个全尸!”

  沈安一方呵斥,雷声滚地,疾风劲草一般,逼得沈泊江要喘不过气来,但他也不是吃素的。

  知道益王和沈安要登门时,他就猜到二人来意,今天既敢开门向迎,就是已做好应对准备。

  目光一渺,双眉倒数,沈泊江眉间的川字纹紧紧挣在一起,他看了看沈安,再瞧瞧一旁闭幕喝茶的皇甫胤善。

  稍作犹豫,竟一把将供词夺过,撕得粉碎!

  “你拿这一份严刑拷打出的供状,就像往老付身上泼脏水?真是骇瞎了你的狗眼!”

  一声怒骂,大堂之外,竟然涌来一群官邸兵甲,一个个明火执仗,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外。

  虽未闯入,可看这幅样子,似乎只要他招招手,这群人就会立刻将沈安剁成碎片。

  沈安默默不语,老东西趁此机会,又转向皇甫胤善,长吁短叹,满腹苦水:“王爷,今天这件事,既然已到如此地步,老夫就所幸,冒着胆子多说两句不该讲的。”

  “只怕,您是被这混蛋,骗了!”

  用他的话说,东菱县的胡县丞,是他干儿子不假,但是收个干儿子算的了什么?胡县丞在东菱县做过什么,他一概不知。

  二人虽有父子之命,却无父子之情,不要提日常走动,就是三节两寿的,也不见胡县丞给他送来半块米糕。

  “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竟把这个狼崽子认作螟蛉……”

  一声长叹,沈泊江抹去两行老泪,痛陈沈安的不是:“王爷,满朝文武都知道,老夫和姚成本是同窗出身,又有八拜之交,虽然彼此之间身份相差巨大,然这份读书的情谊不变。”

  “在朝廷上,沈安就和姚成本相互对立,彼此之间证都不休,现在老姚已经去了,他又来对老夫下手……心何其毒?”

  哽咽声,让沈泊江顿了顿,回首望向沈安,他的眼睛在喷火:“莫非是他担心我与姚成本间的旧情尚在,会去报复他,所以才特意找个机会,要诽谤老夫,王爷为何不明察就要帮他!“Χiυmъ.cοΜ

  别看老东西演技不怎么样,但头脑的确清晰,大言炎炎几句话,硬生生点掉黑白,甚至还把皇甫胤善也推到了不明事理,偏颇人臣的悬崖边上。

  此刻他要是继续向着沈安说话,这罪名一旦坐下,上奏到梁帝手中,最不济也要申斥几句。

  对于他这样,已经归入国都的王爷来说,已然是滔天大祸。

  沈泊江算的清楚,自己这一番话,只要能暂时堵住皇甫胤善之口就好,把他们两个从府中撵走最重要。

  只要他们今天退出这个门,日后怎么做,他已有计较。只可惜算盘打得不错,演绎精彩,但沈泊江却忽略了二人的决心与关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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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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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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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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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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