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忽略了这个。
小丫头是第一次,怕是都被吓住了。
果不其然,他上楼的时候,看见小丫头躺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听见脚步声宛如惊弓之鸟。
“谁?”
徐云霄道:“是我。”
徐安然立即松了口气,不过她怪不好意思的,就把她的头彻底埋进了被子里。
徐云霄在一旁道:“先起来喝点热糖水,一会芳姑姑就来了,她是锦绣阁的管事,你迟早也要认识的。”
徐安然按耐不住地探出头,认真道:“我认识啊,她给府里送衣服的时候。”
徐云霄抿了抿唇,眼眸和煦:“那就好。”
徐安然很不好意思,她又一次给三叔添麻烦了。她慢慢靠着床架支起身,接过红糖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喝完以后放下了碗。
她觉得一家人不应该总是说谢谢,可是不说,心里又像是梗着什么似的。
终于在听见脚步声,知道有人来时,她还是开口说道:“三叔,谢谢你。”
徐云霄收碗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用这样见外。”
徐安然笑了起来,眼睛却是红红的,含着泪光。
徐云霄发现自己竟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生怕看见她满满的感动与欣喜,那样对他来说,其实是另外一种心酸。
如果沈氏在就好了,小姑娘不会这样窘迫。
可沈氏也不是她的亲娘,她就如浮萍一般,飘荡着,在成国公府的这条河里长大,却始终没有归属感。
就像他,盘踞在篱园,却始终觉得那里不过只是小憩的地方,哪里才是他真正的家呢?
徐云霄拿着碗走下楼去,连芳姑姑给他请安他都没有听见一样。
芳姑姑顾不得那些,连忙走到床边,看着安然红红的眼眸就道:“真是个傻丫头,这没什么的。”
她以为安然是被吓哭的,然后又绷不住笑道:“我看三爷都愣住了,他应该也没有想到会遇见这么棘手的事情。”
“六姑娘,你还认得我吧,我是锦绣阁的华芳,他们都叫我芳姑姑。”
徐安然看见她爽朗大方的行事,心情渐渐放松,点了点头。
芳姑姑道:“我叫下人去打水了,我们先擦洗一下再换衣服,然后我再教你怎么用?”
徐安然红了脸,小声地道:“我知道的,我娘教过的。”
芳姑姑恍然大悟,说道:“沈夫人真不愧为慈母,虽然离开了京城,却是先教了你才走的。”
徐安然垂眸,心里一阵感伤。
母亲待她一直很好,就算离开京城了,却也是叮嘱过王嬷嬷、锦芙她们几个。只是没有想到,她的月事会来得如此突然,又是在外面。
她记得上一世也是在夏天,但应该是在六月份的时候……可现在才四月中旬,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很快,换好衣服的徐安然看见芳姑姑在收拾床铺。她想过去帮忙,芳姑姑却将那些都打包装起来,说道:“这些要带回去洗干净,到时候会送去成国公府,不会落在外面的。”
徐安然不懂这些,但是看见芳姑姑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她的心情才不至于沉闷。
她去露台上吹着风,看见下面的街道上都亮起了灯,那种长灯和街道无尽延伸的景象,就像是她心里被驱逐的黑暗,此生也有一盏盏明灯照亮她夜行的道路了。
比如三叔、比如张老夫人、比如现在的芳姑姑。
这一刻,她不禁感慨起来,她的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看看这街道上的行人,他们是谁家的,又在外做了什么,家中又有谁在等候呢?
每个人都有心事,潜藏在内心的秘密堪比话本子,她应该放轻松点才是。
毕竟……她好歹也是活过一世的人了。
芳姑姑端了饭菜来,一同来的还有徐云霄。
徐安然指着下面的街道,露出少女羞涩又期待的笑容道:“三叔,我一会可以下去逛逛吗?”
她那眼睛,宛如宝石一般亮了起来,比夜色里的灯光还要晃眼。
徐云霄突然有一种,娇养的花儿开了,他家的小妮子在风雨中坚强地站住了脚,成长后回眸来看他,露出那么点骄傲的神采来。
他笑了笑,明明应该是开心的事情,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妨碍住一样,让他难以冲破枷锁。
“先用饭,用了晚饭我再考虑要不要带你出去。”
徐安然一点也不怕他,娇嗔道:“反正你又不带我回家,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偷偷跑出去。”
徐云霄道:“那你得问问,下面的青林放不放行。”
徐安然羞恼道:“三叔说我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青林就不能是我的护卫吗?”
徐云霄被堵得一滞,转而认真道:“是。”
徐安然立即就高兴起来,开心道:“那我就是他的小主子了,他当然会放我出去玩。”
徐云霄没有回答她,青林会不会放她出去玩,取决于他答不答应。
只是这句小主子……听着,似乎有点不顺心。琇書蛧
他拿了筷子给她,下着命令道:“先吃两碗米饭。”
徐安然的食欲一向很好,两碗米饭而已,更何况她早就饿了。
芳姑姑在一旁伺候着,目光时不时落在徐云霄的身上,温柔的神情里满是敬重,又透出一丝容易察觉的骄傲。
看向徐安然时,目光则露出些许慈爱,笑容也更深了些。
对面的迎宾楼里,并未点灯的厢房内,支开的窗户可以清晰地看见露台上用膳的两人。
康王饶有趣味地道:“我敢打赌,徐云霄对他这个小侄女是不一样的。”
傅正心烦意乱的,口不择言道:“难不成他还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
康王神色不明,充满意味道:“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不喜欢就不会带在身边了。可问题是哪一种喜欢?你不要忘记了,还从未有人用美人计成功拉拢过徐云霄。”
康王说完,又回头对傅正道:“我觉得他可怜这个小姑娘的身世,可具体为什么可怜,你知道吗?”
傅正一头雾水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女孩儿到底对他重不重要?如果重要的话,我考虑去成国公府提亲了。”
康王看着急于求成的傅正,淡淡道:“也好,由你去打个头阵。”
傅正听出了他的考量,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康王笑,眼里露出些许狡黠道:“其实,不瞒你说,我心里就是有你那个想法。”
“当然,前提是那个女孩儿真的对徐云霄很重要的话?”
“你说,他总不会真正喜欢上他的小侄女吧?”
傅正:“……”?!
他怎么知道??
话说,他和康王不是同盟吗?怎么互相有一种要挖墙角的感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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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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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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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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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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