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芙和锦竹伺候她洗漱,随后她坐在床榻上看了徐焕留给她的信。
信里夹带了两千两银票,徐焕让她遇到难事就去帽儿胡同找一个叫成通的人,那个人是他的同窗,家里开镖局的,可以找人护送她南下。那两千两银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挪用,以备不时之需。
徐安然十分感动,想不到那么短的时间,哥哥竟然就已经替她打算到这个地步。这两千两也是他攒了许久的私房钱,他过年的时候才在她面前说过一次,一共两千二百两的私房,他就留了两千两给她。
徐安然把信和银票都装回去,然后递给锦芙,让她锁在箱笼里。这些钱她会留着,等哥哥成亲的时候送给他,添在账面上就不怕他不收了。
锦芙看见那银票,也是十分震惊,但联想到她们姑娘现在的处境,便小心地帮她收了起来,上锁的时候还反复确认了一下。
徐安然笑着道:“你这是干什么,还怕有人来偷吗?”
锦芙道:“奴婢可还没有管过这么多的银子呢?”
徐安然道:“别担心,我们是住在祖母她老人家的明安堂,这里的一件古董都不止两千两,不会有事的。”
锦芙一听,觉得也对,便抿着嘴角笑了起来。
锦竹道:“所以咱们进出更要小心些,若是手脚笨重打碎了什么青玉小盖,那也是赔不起的。”
徐安然道:“说得我都不敢睡了。”
“什么不敢睡?”听见响动的崔老夫人又爬起来,在常嬷嬷的搀扶下来了碧纱橱里。
徐安然笑着去扶她坐在床榻上:“我们在说祖母这屋子里都是宝贝,贵重得很,怕不小心摔碎了什么赔不起。”
崔老夫人道:“那你喜不喜欢?”
徐安然有点疑惑道:“喜欢什么?”
崔老夫人环顾四周,看向博古架上摆放的古董,以及这房间里其他摆件,问道:“这些,还有家具茶具,你喜不喜欢?”
徐安然看大大的容镜、紫檀木嵌玉如意、百寿玉鼎、金线绣心经的炕屏、白玉仙鹤摆件……这里的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她满目愕然,傻傻地道:“当然喜欢啊。”
崔老夫人抱着她道:“那祖母都留给然然做嫁妆好不好?”
徐安然羞得脸颊通红,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而是说道:“可以啊,只要祖母舍得就行。”
崔老夫人笑着道:“舍得,祖母舍得的。”琇書網
然后就对常嬷嬷道:“等明天你跟然然商量,把喜欢的都收去库房封存起来,翻一些其他的物件来摆上,顺便带然然去库房里看看。”
徐安然见祖母当真了,连忙道:“这如何使得,祖母,我不要这些的。”
崔老夫人语重心长地道:“我让常嬷嬷和你整理,就是要让你长长见识,将来不要随便被人家什么金什么玉的给骗了去?另外,也是安安你这几个小丫头的心,换些木制摆件来,她们做事也好安心些。”
徐安然松了口气,目露感激道:“谢谢祖母,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跟着常嬷嬷学的。”
崔老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欣慰道:“你听话就好,祖母也不求什么了。”
徐安然觉得祖母说的话十分伤感,让她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就在她下意识揉眼睛时,崔老夫人关心道:“眼睛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徐安然顺势道:“有点涩涩的。”
崔老夫人道:“刚好我的也有点不舒服,那我们就一起敷眼睛,睡着了还能好好养养。”
徐安然闻言,连忙帮崔老夫人把枕头摆好,让她老人家躺下。她也乖乖地躺在崔老夫人的身边,和她一起准备敷眼睛。
药是常嬷嬷调好的,很快就给她们敷上了。
徐安然心里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并没有什么睡意,反倒是崔老夫人昏昏欲睡的,困倦正浓。
锦芙和锦竹都被打发下去休息了,只有常嬷嬷还守着,准备一会替她们揭开的。
突然间,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厚重的呼吸,似乎是何嬷嬷。
只听她对常嬷嬷道:“宫里来人了,是魏……”
徐安然一把揭开眼睛上的细布,坐起来问道:“谁?”
崔老夫人也被惊动,却是缓缓起身,那细布也落了下来,常嬷嬷连忙收拾好,替她穿衣服。
“是来见大老爷的?”崔老夫人问,脸上看不出喜怒。
何嬷嬷一脸的踌躇,小声道:“说是来求见老夫人的。”
崔老夫人面色一紧,问道:“三老爷今天是不是没有回来?”
何嬷嬷道:“是的。”
崔老夫人紧蹙着眉头,淡淡道:“好,你请他到茶厅,我马上就来。”
徐安然也跟着下床穿鞋子,崔老夫人按住她道:“乖乖睡觉,别出去。他是个笑面虎,背地里杀人不眨眼,不是个好东西。”
徐安然呆呆地坐在床上,想问是不是魏东海。可又觉得没有必要,从宫里出来的,姓魏,又让何嬷嬷如此紧张,点名要见祖母的人,除了魏东海不会有别人了。
但他是皇上身边的亲信,最后主动为皇上殉葬的人也是他,他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他怎么会来见祖母呢?
崔老夫人怕徐安然不听话闯出去,看了一眼常嬷嬷道:“你留下。”
常嬷嬷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坐到床边来扶着安然,但那手却紧了紧,生怕安然挣脱出去似的。
……
魏东海是穿着素服来的,白皙的面容让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还很年轻。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蕴含沧桑,深沉如晦,让奉茶的何嬷嬷连直视都不敢。
只是原本气度斐然的魏东海,在看见崔老夫人到来时,恭敬地垂下了眼眸,露出温和示好的态度来。
崔老夫人没有寒暄,进来就问道:“谁死了?”
何嬷嬷心口一跳,连忙急匆匆地退下。
魏东海知道她想说什么,皇帝死了不用他报来信,整个京城都会响起丧钟。崔老夫人不待见他也早有预料,毕竟他们中间隔着血海深仇。
魏东海道:“郭元正死了,死在了那个他最挂念的人怀里。”
崔老夫人身形一震,眼睛立即红了,沁着血。
她猛地抬头,目光厉如万箭齐发,恨不得直直朝穿透魏东海的身体。
魏东海站在一旁,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继续说道:“他是自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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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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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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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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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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