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一处很安静,对面有一个院子,就叫兰室。
徐安然去的时候,徐云霄已经穿戴好了,只是头发没有插簪,松松地挽在脑后,还有很多墨发披散下来,显得他整个人特别慵懒矜贵。
里面穿着交领的银灰色里衣,外面是对襟的大袖衫,领口的位置全都做了镶镧边,看起来很是讲究。
两个伺候他的小太监在奉茶,徐安然一个也不认识。她站在外面,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徐云霄就道:“怎么了,不认识三叔了?”
徐安然硬着头皮进去,那两个小太监看见她来,屈膝行礼,很快便退下了。
徐安然看着空阔的房间,愣了一会才道:“三叔一个人住这里吗?”
徐云霄点了点头,给她倒了茶,示意她坐下。
支开的窗户可以轻而易举看到外面的景,有鲜艳的三角梅,爬在栏杆上的蔷薇花,树影斑驳,细碎耀眼的光全都落在了眼前,就连那不起眼的鹅暖石小道,也变得色彩斑斓。
徐安然端着茶,抬头近距离打量着三叔,发现他的五官俊美无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青年男子的稳重和成熟,竟然让她感受到了难以接近的陌生。
她捧着茶杯,小声地道:“我觉得那个江先生……她好像认识瑞王的,他们是不是有交情啊?”
徐云霄抬眸看着她,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徐安然道:“因为江先生的语气,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如果她没有依仗的话,应该是没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徐云霄喝了口茶,笃定道:“放心吧,她没有依仗。”
“就算有,也是她以为,瑞王不会站在她那边。”
徐安然一听就明白了,瑞王还是和他们更亲近一些。
也是呢。
瑞王的母亲和祖母,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
想到这里,徐安然顿时松了口气。
她有点困了,想回去睡觉,刚刚怕睡不踏实,现在应该可以了,便起身准备告辞。
徐云霄看见她要走,抚额的手重了些,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我没有让你去见瑞王殿下,你生气了?”
“你之前问我,辈分很重要吗?”
“如果我说很重要,你会打消接近瑞王的想法吗?”
徐安然愣住,看向徐云霄。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压抑而深邃,透着不知名的灼热。
徐安然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如果三叔是因为辈分的原因不希望她接触瑞王?
那么三叔呢?
是不是也不能接触了?
徐安然眼底一暗,神色痛苦道:“那我就不接触了。”
话音刚落,她就跑了。
徐云霄想去抓她,没抓住。
或许,他也是不敢确定的。
就这一刻的迟疑,人就已经跑了,他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又看了看伸着大袖宽袍的自己,无奈地低头苦笑。
想不到,他也会为难小姑娘了。
这一刻,徐云霄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古怪感。挫败,亦或者是其他,求而不得的酸楚吧。
……
小张氏在大牢里就被徐云信给休了。
用晚膳的时候,崔老夫人问徐云霄道:“小张氏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置?”
徐云霄道:“安王不是和大哥结了亲吗?这样的事情何不留给他去处理?”
“我已经卖了人情给徐炽和徐灿,让他们找人去接了。”
崔老夫人嘴角抽搐,好一阵无语。
还卖人情?
小张氏放出去才是对他们大房最不利的,这样的人情,怕是老大会呕死!
不过也好,自己作的孽,自己受着。
崔老夫人淡淡道:“我这边就说是看在安舒的份上决定不追究,但也不去过问。至于以后的事,也不用来回我了。”
徐云霄微微颔首,没看见安然,目光有些飘忽。
崔老夫人没好气道:“别找了,小丫头之前被吓到,昨天和今天又奔波走动,中午用了点粥就睡下了,我没让常嬷嬷吵她。”
徐云霄心里不禁失望,但也知道她的身体最重要,便离开了。
看见他离开的背影,崔老夫人恍然若失地叹息着,目光飘忽道:“小丫头是不是跟他置气了?”
常嬷嬷道:“不太像,六姑娘中午不是才去找了三老爷?”
崔老夫人道:“我总觉得,他们中间隔着一层什么似的?”
“你说,是什么呢?”
常嬷嬷说不上来,不过也感觉到了。
末了,她语出惊人道:“会不会是辈分啊……”
崔老夫人目光倏尔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说到辈分,瑞王的辈分和徐云霄是一样的,所以会不会因为这样,所以小丫头才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的?
崔老夫人想着,决定明天试探一下。
……
顺天府的大牢里。
徐炽和徐灿托关系找人,拿了钱把小张氏赎出去,送到张家。
因为在大狱里受到一番严审,小张氏早就吓破了胆,回到张家就病了,高烧不退,奄奄一息。
一开始张家的人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眼看着徐云信不来接走,徐安菲也不闻不问的,便开始嫌弃起来。
喝药要自己煎,吃饭要自己煮。
如果不是徐安菲还有和安王的亲事在,怕是小张氏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可就算这样,张家还是被人指指点点的,原本定了亲事的姑娘,也因此被退了。
于是他们合伙想了一下,还是给小张氏租一套小院,让她搬出去了。
可小张氏此时已经养回了不少精神,这段日子受娘家人的气已经受过了,这房子是她贴补钱买的,凭什么她不能住?
她要是不能住,那他们也别住了。
就这样,小张氏靠着自己撒泼耍横的本事,还是搬回了张家。
不过亲戚间的脸面算是撕破了,小张氏也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想回徐云信现在住的宅院,虽然不及成国公府,怎么也是五进的院子。
而且她的女儿马上就要做安王的侧妃了,到时候她怎么着也能跟着沾光的。
只是徐云信对她的恨意已经达到顶点,但凡府中的下人,只要看见小张氏就要棍棒相加,若是谁敢放小张氏出去,立马发卖。
如此严令下,小张氏被打过几次,再不敢去了。
私下里却打听着徐安菲出门的时间,以及徐安舒在篱园的情况。
只可惜一个根本不愿意出门,一个音讯全无,小张氏彻底没了指望。
张家的人对她阴阳怪气,恨不得她睡大街也不要回来。小张氏后悔万分,牙都险些咬碎了,最后决定从两个儿媳妇身上下手。Χiυmъ.cοΜ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从她出顺天府大牢的那一刻,徐安菲就已经恨上她了,此时想的,也是如何让这个满身污名的母亲,永远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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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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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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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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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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