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开艾也下意识回应，“早上好！”
回头看了眼李奇强，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继续走。
——
“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小溪，听到流水声就说明很近了，呐，桶给你，我去和朋友打个招呼。”
这么说完，留下红黑色老旧的木桶和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李奇强，陈开艾就离开了。
陈开艾能去和谁打招呼呢？
当然是和移植到附近的小草打招呼。
她说：“怎么样？感觉如何？”
“状态不错，情况良好，太阳温度湿度都是完美匹配。”
小草的叶子亮的反光。
——
那边陈开艾和小草有说有笑，这边的李奇强打完水，等半天都没等到人，心想，大概是忘了他了，干脆就自己走回去了。
“哟，你今天也来了？”
如果回去的路上没碰到人也就罢了，李奇强偏偏碰见了，如果是个不熟的也算了，偏偏还要是个认识家属的。
李奇强只好放下木桶，强打精神，拉出个营业笑脸，“啊，是，这两天没什么事，就说下来看看。”
“下来看看好啊，你爷爷之前很爱护那几亩地，现在要是天上有灵看见都得欣慰，我也看了，那块地整得不错。”
老人家笑着和李奇强说。
李奇强也点头称是。
不知道是李奇强的态度好还是怎么的，老人家见他就来说话精神：“你还小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和你爸最怕你爷爷了，他看那亩田跟看宝似的，不让我们小孩瞎蹦跶，以前没有游戏机手机电脑的，我们小孩就下田玩，你爷爷的田里种甘蔗，我们那时候趁他不注意还折过，老甜了，哎呦，都过去好久了，现在都能想起来，你爷爷气的直跳起来要找上门打小孩的样子。”
李奇强：“嗯。”
大概也看出来李奇强没有听他讲旧事的意思，老人家哈哈笑了一声，“要吃饭了，我打算回去，你吃了没有，一起啊，我们家今天是腌萝卜配粥。”
“不了不了。”
李奇强连连拒绝。
“好吧，你忙吧，我走了。”
老人家拿着锄头就走了。
李奇强目送老人家走后，自己也提着桶。
“是这个方向。”
坚定的走了。
而和他完全相反方向的老人家，没两步就遇到了人。
“出来干活？”
“回去啦！”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噢，不错。”
“我刚刚碰见李高鹏家小子，长老高了，比我都恨不得高两个头。”
“你见着李高鹏家小子了？”
“嗯，见着了，咋回事？”
老人家见对方一脸诧异。
“啊，你不知道吗？”
“直接说吧，还整这出。”
来人压低声音，一脸神秘，“他们家田里闹鬼。”
说完，立刻噤声，左顾右盼的，像是在看有没有什么人听见。
“什么闹鬼，你说他们家田被弄起来的事？哎，搞错了，我看见李高鹏家小子拿着桶，他说这两天没事下来弄田，给你们整得怪邪门的。”
“不是这个，是老一那家伙，他亲眼看见的，说是那天听见那边有动静，就寻思过去打个招呼，谁知道走过去，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是那田又被弄一半了，就你说我们这沟沟田田的，一眼望到头，老一说他发誓，也就抬头愣神功夫，一个人都没有，啥人能走那么快？而且他回头走前，还听到有人在附近放好运来，你也知道，老一是我们这里最不信邪的，结果你看怎么样，这两天去庙里去的鞋都要踏破了。”
“啊，有这么邪乎？”
“我就和你说那么一嘴，说说得了，你要信不信你自己的事。”
说完这句，那人就走了。
老人家也拿起锄头和来时一样走，但他总觉得这大中午的风，过于阴凉，让他起了鸡皮疙瘩。
——
被人念叨的李奇强打了喷嚏，他把水小心的浇在农田上。
又是一个喷嚏，他古怪道：“是太冷了？凉着了？”
低头看自己强健的体格，暗笑一声，怎么可能，继续做活。
陈开艾远远看见李奇强在浇水，刚想说还不错，就听见一群嘀嘀咕咕的小草争先恐后的和她打小报告。
陈开艾听得头都大了，没法子一个个安慰，托辞有事赶紧脱身。
小跑来到李奇强面前，看着他一无所知的笑脸，陈开艾气不打一处来，“不是叫你别踩草吗？”
李奇强刚打算邀功迎接夸奖，被陈开艾劈头盖脸一顿骂给整不会了。
回想起刚刚自己好像是为了抄近路而踩了小草。
李奇强选择低头不说话。
放弃争辩权。
——
陈开艾骂两句累了，就坐一边开始指挥起李奇强给小草道歉。
“左边，再左边点，过了，往右走一点点，对了，走前两步，对，鞠躬，对，好，说对不起。”
李奇强听话的把手机里准备好的对不起打出来。
“它说它看不懂，你用说的吧。”
李奇强刚一回头，陈开艾就说，
“我没事，我塞住耳朵，你说吧。”
于是李奇强回头，对小草鞠躬说，“对不起。”
——
就这么一轮下来。
陈开艾让李奇强挨个道歉。
所幸李奇强抄的近路不长，他步子也大，要道歉的没多少。
但也折腾的够呛。
李奇强表示心身俱疲。
——
等李奇强休息够，两人就打算往回走了。
现在也赶上进程了，小草们说好都不往地里长。
小苗破壳也需要时间，水也浇了，暂时是没有活计。
陈开艾呼唤起小星星。
李奇强则是从兜里拿出个带绳的哨子吹了起来。
不一会，小星星就从远方飞了回来，一道身影在天空从黑点逐步变大。
陈开艾也趁小星星回来的时候，赶紧把0304召唤回来。
——
“走了？”
李奇强回去的路上又碰见老人家。
李奇强：“嗯，走了。”
“啊，挺好。”
说完，但脚步一点没动，一脸的纠结，像是有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李奇强也是沉得住气。
他看了时间，距离末班车时间还早，于是就静静等着老人家开口。
也没让李奇强等太久，老人家就憋不住，一吐为快了，“我听说，是我听说啊，”
老人家咽了口唾沫，“你们家地里最近不太平。”
他刚回到家，和他老口子说他在路上听见的事，就见到他家那个一脸就这？的表情，“你才知道？”然后给他讲了很多她在村头边做活边听到的。
什么晚上的时候看见有个穿嫁衣的女的，一脸惨白，就在田附近徘徊。
什么听到有人在那块哭。
什么早上就开始放歌，每首歌都像是他们爱听的年代老歌。
“我看啊，八成是，他们家那个老头子，早年惹了一个女的，要娶她结果没娶，人家想不开就那啥了，然后死不瞑目在这附近转悠，估计当时说好，嫁过来那亩田归她家，不然你看她管的那么勤？”
说得有模有样，给老人家说的下午大太阳干活都不觉得热，越想越不是滋味，他们家田就在李高鹏他家附近，恨不得都接一块了，做活也没心思就想着早点回家，这不，回去刚好碰上李奇强。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干脆就问了。
李奇强一听：“啊？”
“就是……然后……那样……”
老人家大致概括了他听到的。
李奇强越听越离谱，余光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陈开艾，他笑了笑：“假的，都是编的，那些田都是我在弄，歌也是我在放，没有什么红嫁衣的，那有鬼会在大白天，大中午出门啊？”
“啊…也是，哈哈，你瞧我，年纪大了，胆没大，就那么小点，听人说还信了，给我吓得，可不说就要回去休息了。”
老人家听完李奇强一番话，像是卸下什么重担，又有力气，往田那边走了。
李奇强看他背影哭笑不得。
——
余光确定陈开艾真没有什么反应。
李奇强也沉默的带着她往马路牙子走，准备搭公交回去。
“你说……”
“嗯？！”
陈开艾见他那么大反应，还特地偏过头看他，“那老人家也没说错的喔他们看起来很怕我，你怎么不怕？”
李奇强虽然看着陈开艾一脸平静，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要小心回答，不然后果很麻烦，“怕什么，你又不是什么坏人，就算是鬼，也是个好鬼。”
“噢——可是我怎么记得有人在第一次见面就被吓到倒在地上直喊‘你别杀我你别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呢？”
“你记错了吧。”
李奇强干笑两声。
陈开艾听完也跟着他一起干笑两声。
“我记错了，哈哈。”
——
陈开艾当然知道自己生的气是毫无道理，毫无逻辑可言的，但是她就是心中有股滞闷感，像是有股火在心里闷烧。
她知道自己是人，0304知道，小星星知道，可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那个老人家不知道，传谣言的人也不知道，就连最近的李奇强也不知道。
而她也不能解释。
她还记得那天要解释的时候，被直接禁言的自己。
就算解释了，除了李奇强以外不能被看见听见感知到存在的自己，还真的算一个人吗？
陈开艾还是第一次那么直接的感受到和世界的隔膜感。
——
李奇强有感受到低气压，但是他从很久前就不知道怎么和女生聊天，更不知道怎么缓解陈开艾的不开心。
他下意识把手伸向小星星。
小星星没空搭理他，忙着吃它从田野里带回来的野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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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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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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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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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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