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到了晚上五点半,符景略骑着车子来到了金鱼胡同骆珊珊的娘家,刚到门口,骆珊珊就笑靥如花的迎了上来,“我不是让小茹捎口信让你早点过来吗?”

  “嗐,别提了,轧钢厂后勤处派了个二杆子上我那查房,费了好一番唇舌才把他打发走了。”一提起这个,符景略就来气,按说房子的事情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轧钢厂后勤处应该没了查房的动力,随便派个人来走走过场就行了,结果就派了这么個人来给自己上眼药,也不知道后勤处哪个家伙看自己不顺眼。

  “唉,我也一样,后勤处直接通知我明儿个搬家,往后干部家属楼是不能再待了。”骆珊珊娥眉微皱,跟着叹了口气。

  “出来了也好,天天被人戴着有色眼镜嫌弃也不舒服。”符景略好言安慰道。

  “是啊,我也想开了,正好就此解脱了,算了,不提这些扫兴的事了,走走走,先跟我进屋,外面凉。”骆珊珊点了点头,重新换上了笑脸,热情的邀请道。

  “好。”

  “咦?你家今天有喜事啊?”符景略扶着车子进了大院,看着里面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好奇的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骆珊珊神秘兮兮的说道。

  “哦。”

  停好车子骆珊珊又给符景略引见了她哥和弟弟,看面相都是忠厚诚实的小生意人,文化教养都不错,没有一般有钱人的纨绔之气,暗忖骆家的家风倒是挺好的。

  她的嫂子和弟妹都在厨房里忙活,没见着人。

  完事之后骆珊珊对符景略笑道:“我爸想和你聊聊。”

  “行啊。”

  “这边走。”

  “好。咦?燕儿不是搬到你这儿来住了吗?怎么没见着她人啊?这么晚还没下班吗?”符景略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嘻嘻,先保密。”骆珊珊嫣然一笑。

  “好吧。”

  符景略跟着骆珊珊进了正房旁边的耳房,随便瞅了两眼,古色古香的家具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对门放着的书架上摆满了各色书籍,暗忖骆珊珊的父亲不是一般的小生意人啊。

  骆秉文抱着双臂坐在书桌前琢磨一些事情,听见响动回头一看,女儿领了位英挺小伙进来,迅疾起身笑着迎了上去,“你就是符景略符科长吧?这段时间我家珊儿经常在耳边提起伱,果然是年轻有为啊。”说话间主动伸出了右手。

  符景略见状连忙伸出双手和他握了握,想起自己那些突兀的话,不好意思的笑道:“伯父好,都是些不上台面的小把戏,让您见笑了。”

  “哈哈,没有没有,你的好意我们已经知道了,真心谢谢你。”骆秉文稍稍打量了一下符景略,暗自点头,心正眼正,气宇不凡,女儿真没看错人啊。

  “不用不用,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嘛。”符景略笑着摆手。

  “好好好,这句话很有水平啊。”骆秉文大赞,伸手指了指书架前的会客沙发,笑道:“这边请,咱们坐下慢慢聊。”

  “好。”符景略也没客气,迈了两步就近坐在了小沙发上。

  骆秉文跟着坐了他斜对面的大沙发。

  骆珊珊给符景略泡了杯好茶后也跟着坐在了父亲身边旁听。

  骆秉文看着符景略品了一口热茶,突然发现早就想好的问题却说不出口,感觉太冒失了。

  符景略也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主,很快就瞧出了骆秉文的异态,放下茶杯笑道:“伯父有什么话不妨明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珊姐应该知道。”

  “是啊,爸,景略又不是外人。”骆珊珊知道符景略有图自己身子的小心思,但对自己好也是真的,连忙笑道。

  “好吧,贤侄,我这样叫你可以吗?”骆秉文点了点头,和善的说道。

  “当然,我和珊姐也快成亲姐弟了。”符景略爽快的答应了。

  “好,贤侄,我没有打探你背景的意思,但是你的消息居然比卢老板还要灵通,所以有些事情我很想问问你的看法。”骆秉文笑着点头,诚恳的说道。

  “您说。”符景略伸手示意了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往后卢老板的位置可能会不稳当?心里下意识的在疏远他?”骆秉文紧紧地看着符景略,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没有的事,您这又是从何说起啊?”符景略心中一惊,暗道果然人老奸马老滑,骆老爷子的眼光很毒啊,没错,卢子政这种身份的人确实很有可能会倒大霉,个中原因没法细说,符景略连忙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

  骆珊珊听了若有所思,难怪符景略和卢子政来往一点也不积极,舒燕子说放手就放手了,起先还以为他的背景足够深厚,看不上卢子政的位置,没想到还有这方面的原因。

  “呵呵,你骗不了我的,你帮舒燕子多半也是看在同桌同学的份上吧,并没想着去攀附卢老板,我说的对吗?”骆秉文摇了摇头,和善的说道。

  “嘿嘿,这只是我单纯的感觉罢了,您不必放在心上。”符景略被戳怕了小心思,不好当面否认。

  “懂了,看来往后我们和卢老板来往也得遮掩一点了。”骆秉文会意的点了点头。

  符景略愕然,我好像啥也没说呀,转念一样,这样对骆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只好由他去了。

  “对了,景略,现在乡下都在搞清账目清仓库的活动,你说最后会不会弄到我们这些公私合营的店铺里来?”骆秉文想了想,最终还是把最关心的问题说了出来。

  符景略听了一愣,暗忖不愧是久经风浪的不倒翁,嗅觉就是灵敏,仔细琢磨了一下,小声说道:“这是难免的,您要做好心里准备。”

  “晓得了。”骆秉文点了点头,心情沉重起来。

  符景略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像罗应潮这样正直的人刚开始的手腕都很粗糙,换成别人的话,后果难以意料。

  “景略,到时候你不会袖手旁观吧?”骆珊珊也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妙,目光灼灼的看着符景略。

  “呵呵,这可没准啊,没好处的事情谁干?”符景略笑了笑,故意给她使了个眼色。

  “切。”骆珊珊明了他的意思,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却安心多了。

  “伯父,常言道‘狡兔三窟’,您不防在这上面多花点心思。”符景略暗忖反正今天已经透露了不少秘密,干脆送佛送到西,索性再给骆家送个大礼包。

  “狡兔三窟?”骆秉文惊疑的看着符景略,这是在暗示自己跑路吗?难道事情真有这么严重?

  “对,不管什么时候乡下都是避风港,您不妨抓紧时间弄一两个堡垒户试试,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的能用上。”符景略点了点头,老神在在的说道。

  “懂了,我琢磨琢磨。”骆秉文点了点头,心里轻松了许多,只要还有时间准备就好。

  这时骆珊珊拉开衣袖看了看手表,柔声提醒道:“爸爸,时间也差不了,卢老板快到了,咱们去迎一迎吧。”

  “好。”骆秉文点了点头,对符景略笑道:“贤侄,要不一起?”

  “好啊。”符景略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要招待卢子政啊,难道搞得这么隆重。

  出了书房骆秉文又招呼了两儿子跟上,一行人站在院门口等了大约三、四分钟,一辆绿色小吉普缓缓而至,待车停稳后,骆秉文快步走了过去开门,卢子政下车后主动和他握了握手,温和的笑道:“是骆老哥吧?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领导好眼力啊,不晚不晚,刚刚好。”骆秉文乐呵呵的说道。

  卢子政回头吩咐司机8点钟之后来接自己,又走过来一一和众人握手,都是熟人了,不用介绍。

  “您这边请。”骆秉文在前面恭敬的引路。

  “好。”

  骆秉文引着一行人进了饭厅,骆家两个儿子先出去了,接着骆珊珊也跟着出去了,符景略愕然,见状就要迈步离开,卢子政连忙伸手拉住了他,温和的说道:“我想今天和燕儿认个干亲,你留下来做个见证。”

  “好。”符景略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半天没见到舒燕子。

  没一会儿骆珊珊就领着舒燕子缓缓的走了进来,符景略见了极为惊异,臃肿破旧的棉袄不见了,代之以淡紫色的呢子大衣,透过衣领,里面深红色的崭新毛衣清晰可见,头发也洗过了,还抹了点头油,重新编成了两条齐整的大辫子,煞是好看,脸好像也白净了不少,更加清丽可人。

  舒燕子这样子见到符景略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害怕他认为自己是个爱慕虚荣的人,遂低头小声问候道:“景略哥,你来了。”

  “嗯,挺好的,干嘛低着头啊?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大方点。”符景略明白她的小心思,立马笑道,表示不在乎。

  “诶。”舒燕子开心的笑了,这才敢抬头看着符景略。

  骆秉文先示意女儿把房门关上,再朝舒燕子招了招手,和蔼的说道:“燕儿,你往这边走一走,和卢老板站一块。”

  “好。”

  骆秉文引着卢子政和舒燕子站在德胜爷爷的画像下面,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本来咱们这儿认干亲有很多讲究的,现在也不时兴了,秉着一切从简的原则,您二位对德胜爷爷鞠个躬就行。”

  “好。”

  卢子政和舒燕子照做了,待两人转过身来,骆秉文又对舒燕子笑道:“燕儿,给你父亲磕个头。”

  “诶。”舒燕子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眼前的这位中年人多半是自己的亲人,很有可能是舅舅,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没法相认罢了,这种看自己的眼神和爸爸妈妈的很像,绝对不会错的。

  舒燕子脑海里泛过这些思绪后就立马下跪,给卢子政磕了一个响头。

  卢子政心怀大慰,连忙伸手将舒燕子扶了起来,慈爱的说道:“好好好,往后你就我的女儿了。”说话间就从上衣内口袋掏出一个厚鼓鼓的信封递给她,“这是我的见面礼,些许小心意,还请你务必收下。”

  舒燕子愣住了,这里面一看就是钱啊,数量绝对不少,慌忙推了回去,脆声说道:“这我不能要,我和您认干亲是觉得您可能真是我的亲人,绝对不是贪图您的钱财。”

  “我知道,咱俩确实是亲人,但因为我和你父母的关系很复杂,结了很大的仇怨,不便相认,所以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这些钱就是用来补偿你的,你拿去好好的孝敬你爸妈吧。”卢子政今晚的情绪很激动,还是忍不住说了点实话,反正在场的其他三人都知道了,再苦苦的完全瞒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好像没有必要,说着说着眼睛里就冒出了泪花。

  “这是真的?!”舒燕子大喜,激动的问道,果然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啊。

  “当然,好几年前我就托了你珊姐丈夫的叔叔帮忙寻找,没想到这么久了才有消息。”卢子政重重的点头,索性把话说透了。

  符景略顿时有恍然大悟之感,难怪事情会辗转到曾克文手上。

  “明白了,那我这个工作是不是您拜托姗姐让找的?”舒燕子开心的笑了,继续问道。

  “没错。”

  “哈哈,景略哥,原来你是个大骗子啊。”舒燕子大笑,冲符景略做了个鬼脸。xiumb.com

  骆珊珊也开心的笑了,鄙视的看了符景略一眼,暗暗的挖苦,叫你贪老娘的功劳,这下被人拆穿了吧。

  “嘿嘿,我要不这么说你能答应吗?”符景略苦苦一笑。

  “也是,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舒燕子笑着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符景略,柔声问道,但愿景略哥不是那种心怀叵测的人。

  “嗯……给你回过信没两天,珊姐就来找我了。”符景略稍一思索,和声回道。

  “懂了,真心谢谢你。”舒燕子心中一喜,暗忖我果然没看错人,景略哥回信的时候就流露了要帮忙的意思,也没有隐瞒他的家庭情况,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

  “不用不用。”符景略差不多猜到了舒燕子在想什么,连忙摆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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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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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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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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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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