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跪在那里等着晏淮流的反应。
晏淮流愣了一下,从出门到现在终于把目光彻底放在顾行云脸上。
一眼就看到了他脖子上那明显的痕迹,几乎是立刻捂住了自己相同的位置。
还在试图逃避现实:“师弟,你说什……”
“捂什么!都被人看干净了现在捂住有什么用!”百里长桓在旁边骂了一句。
晏淮流无力的把手放下,不敢相信的看向顾行云。
顾行云脸上的笑有点勉强,准备好的借口在脑子里轮了好几圈。
不是故意的;
出门太急没顾上;
心情不好把这件事忘了……
一堆乱七八糟的说辞,他觉得自己随便拎出一条,稍加润色,师尊就会相信。
可是最终,他只是跪在那里看着晏淮流,语气平静:“弟子就是故意的。”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伪装,没有心思在这里耗着,毕竟面对的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离开他的人。
甚至连一个具体的原因都没有告诉过他。
他师尊修为那么高,随便找个地方一躲,他花上十几年也未必能找到。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法,就是要用这种极端直白的方法,把两个人绑在一起。
就是要让别人提起晏淮流的时候能想到顾行云,提起顾行云的时候能联想到晏淮流。
彻底堵死他师尊想要离开的路。
到时候,他师尊前脚走,他后脚就能演出来千百场情感纠纷大戏给所有人看,让整个修真界都当他顾行云的眼线。
“师尊,弟子就是故意的。”
顾行云又重复了一句。
晏淮流手脚冰凉:“你怎么能这样?你明知道……”
他的话咽了回去。
面对顾行云那炙热坦诚的目光,他即将说出口的话显得苍白无力。
要说什么,明知道他最好面子,最怕被人议论,还非要将他以这副姿态推到人前?
还是要说明知道他喜欢他,还要逼他用这种方式证明?
这些顾行云真的知道吗?
他演得自己都入戏了,把自己都骗过去了,顾行云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呢?
晏淮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许久没有吭声。
直到百里长桓走过来。
他那师弟向来聪明,两句话就能猜到事情的原委。
几乎是压着脾气在警告:“今天是个好日子,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都在这儿,我不管你们两个是什么情况,在宾客离开之前,最好别给我找事。”
他拽着顾行云的衣领把他拉起来,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滚下去,过了今天,我再跟你算账!”
顾行云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晏淮流身上。
“你这对招子要是不想要了,我不介意帮你挖掉。”百里长桓语气凶狠。
晏淮流拽了一下他的衣服:“师弟,算了,让他去忙吧。”
算了。
早就应该有这个觉悟的。
顾行云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他还记得这人在山洞里说得那些话。
自家徒弟面对感情向来极端,软硬不吃,是他把人逼到这个份上的。
被人看见就看见吧,他能处理好。
他应该……能处理好。
“去吧。”晏淮流深吸一口气,对顾行云点了点头。
顾行云转身的前一秒,还不忘再说一句:“师尊,弟子很快回来。”
台下一群人暗戳戳的欣赏了一出默剧,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
恨不得藏晏淮流桌子底下听听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百里长桓的结界依旧没有撤下,旁人听不清他们的交谈声。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这几分钟被气疯的次数比之前一年都要多。
他看着晏淮流低头不吭声的样子,只想狠狠踹他几脚。
“他都那样了!你还惯着他!”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是这么……”
“师弟。”晏淮流伸手揉着眉心:“别说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埋怨的话咽了回去,百里长桓狠狠朝旁边的柱子踢了一脚,自己疼得龇牙咧嘴。
“该安排的我都给你安排好了,这宴会上也有你几个徒弟照看着。”
“这些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为难你,更不会主动问起你跟那孽徒的情况。”
百里长桓语速很快:“把你的灵力收回去,我要回无涯峰休息。”
晏淮流抬手将不远处的凳子扯到了自己身边,招呼旁边闹别扭的人:“坐。”
“我不坐!我觉得恶心!”百里长桓口不择言。
晏淮流的手狠狠抖了一下,主动拉开了距离。
他担心百里长桓冲动下出事,放软了声音安慰:“你若是嫌弃我,我坐的离你远一些,别回去。“
拼命想着能把人留下的理由:“长桓,我今日生辰,就这一天,我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一起过。”
百里长桓站在那儿僵持了几秒,憋屈的坐下。
像疯狗一样把晏淮流面前的点心全扒拉到自己这里。
一口一个,闷头狂炫。
晏淮流松了口气,把离得最远的那盘也推到了他手边:“喜欢吃就多吃点儿。”
“我不喜欢吃!但你一口也别想吃!”
百里长桓耍小孩子脾气,故意放大动作,时不时的拽一下手腕上的链子,给晏淮流找不痛快。
不管他怎么闹,晏淮流照单全收,神色温和的看着他。
台下的戏唱的正热闹,摆明了是最新鲜的戏本子,但一众宾客无人在意。
小房间内。
凌星华绞尽脑汁,思考着应该怎么跟师弟解释这个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问题。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第一时间回头:“大师兄。”m.χIùmЬ.CǒM
顾行云一脸淡定:“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大师兄!你去哪儿了,一直找不到你,我还想让你再看一下晚宴的流程。”
常随掏出一张纸在他面前晃悠。
“二师兄建议时间往后挪一个时辰,反正那些宾客很多都打算在这里过夜。”
“长静峰还有穿云峰那边的住处都提前打扫过了,应该是住得下。”
“二师兄提前派弟子去那边候着了,大师兄,你脖子怎么了?被什么东西咬了吗?”
常随说着说着,突然踮起脚凑近了去看。
“被什么咬的?疼吗?我摸摸有没有硬块,别再中毒了……”
凌星华尴尬的把脸扭到一边。
余子珩皱眉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偷笑。
顾行云后退半步避开常随的手:“没什么,过几天就消下去了,不打紧。”
“大师兄。”凌星华一脸纠结的喊了他一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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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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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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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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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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