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博也冷着脸:“梁知州你干的好事!”
丁威也道:“若不是你提议,施展美人计,又何至于此!”
梁奉脸色铁青,突然上前两步,一脚将还在磕头的鸨母踹翻在地。
“混账东西,你之前是怎么说的,乖巧伶俐!混账,这就叫乖巧!乖巧的都骑在本官头上去了!”
梁奉一边骂,一边踢踹,鸨母却是不敢哀嚎,只是一叠声的求饶。
梁奉极为用力,像是要发泄所有怒火,发冠都掉落,头发披散。
“好了!”冯博低喝一声。
梁奉又踹了两脚,气喘虚虚:“滚,滚出去!”
鸨母不敢多说什么,爬起来就跑。
冯博道:“事已至此,互相指责毫无益处,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问题。”
梁奉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跑出去,把鸨母抓了回来。
“你说说,那个贱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鸨母鼻青脸肿,唯唯诺诺地说道:“小的,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要是知道那贱蹄子会捣鬼,那是万万也不会找她的!”
梁奉喘了几口气,反而迅速冷静下来。
“谅你也不敢!”
“你说说,那贱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鸨母道:“那袁蝶是三岁就被充入了教坊司,本名为周白卿,其父周浈因为府邸越制,而被下罪入狱,之后被贬到地方,又获罪,其被流放岭南,妻女都被打入教坊司。”
“袁蝶五岁就被送到我手下,我看她生得俊俏,一直好生调教着,她也一向乖巧。”
“实在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啊!”
梁奉皱眉问道:“这些日子,她可曾见过什么人,或是去过哪里?”
“周浈,周浈!”薛大方喃喃两句,突然把鸨母打发走。
“薛大人?”
“原来是他!”薛大方叹了口气。
“周浈,字伯宁,江西鄱阳人。被称为江西十才子。”
“早前我与他便有龃龉,洪武三年其迁刑部尚书,这厮位列九卿,便立即打击报复。”
“正遇到韩国公与刘伯温斗争,我便联合几位官员把周浈弄下了台。”
“他被贬惠州任经历,我又岂能容他日后起复。”
梁奉不禁无语了,随便向使一个美人计,结果竟然挖出这样一个陈年旧案来。
还有薛大方这厮,到处兴风作浪,之前才刚弄了陶垕仲,现在又遇到大事了。
薛大方道:“那贱人不过是一个妓子,便是举报又能如何,她平素无法出门,又能知道多少东西,不必担心!”
.......
“你是谁?你又知道一些什么?”陆渊认真地问道。
袁蝶轻声道:“奴家本是江西鄱阳人。家父周浈本官居刑部尚书,只因为早先得罪了那薛大方。薛大方便打击报复,捏造证据,将家父贬谪至岭南。”
“而那薛大方还不肯放过,伙同地方乡绅诬告家父贪墨粮赋,以至于我好好一个家,就此家破人亡!”
“父亲被剥皮实草,而我与母亲被打入教坊司!”
“此仇此恨,我日日记在心头。”
陆渊一直打量着她:“没想到你身世如此凄苦。”
陆渊没有问她为什么不随父姓,很多青楼女子为了不让祖宗蒙羞,都会取一个艺名,这十分寻常。
袁蝶轻轻抬起头来,顿时两人四目相对,只一刹那,袁蝶立即移开了目光,垂下脑袋。
“大人是个好官........”
“奴家本想着便是死也不能让父亲蒙羞,我早存了死志。”
“但一日,我却是看到了薛大方,这个害我全家的仇人。”
“从此之后,我便日夜向着要给父亲报仇!”
“我打听所有关于此人的消息,知道他贪婪暴虐,又好色成性。每月总要来颐景楼五六次,每次都要寻姑娘过夜。”
“我想着,我挂衣梳拢的日子,这恶徒怎么也会来,而凭借他的官位,很有可能摘得头筹。”
“我已经打定主意,当夜便要乘他不备,将其击杀。”
“却是没想到,这些狗官将我送给了大人。”
“我一时激动之下,便痛骂他们。”
“奴家不求其他,但求大人能将这狗官绳之以法,以报父仇,奴家今生愿意当牛做马以报君恩!”
陆渊一时间莫名有些动容,虽然这只是一个弱女子,但能谋划许久,豁出性命,只为了报仇,也可谓之奇女子矣。
陆渊道:“你为何认为我能帮你,不怕我也是他们一伙的么?”
袁蝶道:“奴家也并非一个莽撞之人,我们青楼的消息最是灵通,福建官员之间的隐秘和龌龊,我们知晓许多。”
“我探听了许久,才知道福建官员早已经糜烂,也只有陶垕仲陶佥事是个耿介之臣。”
“但他一向正直,那些官员之间的宴请从来不参加,奴家也无法得见。”
“而后,我又听说朝廷巡抚到来,那些福建官员如临大敌,多次密谋,想要对付于您。”
“我便知道,您是真正能为奴家做主的。”
陆渊道:“福建官员勾连地方乡绅,官官相护,早已经是铁板一块。外来的想要做事情,又谈何容易!”
“君不见便是左布政使这样的大员,也无法任事,何况是我呢。”
袁蝶将头微微抬起,飞快地看了陆渊一眼:“我,我相信大人。”
“呵呵,倒是有意思。”陆渊淡淡笑道。
“说吧,你掌握着什么罪证。”
袁蝶道:“我也只知道其中一些。那颐景楼其实背后的东家就是薛大方,而福建三司主官皆参与其中,他借着钱财和美女拉拢腐蚀朝廷派来的官员。”
“一些人被他们腐化,成为了他们的走狗。”
“而另外一些官员不愿意同流合污,便被他们千方百计的陷害,或是弄走。”
陆渊皱眉:“他竟然猖狂至此,就不怕官员告发吗?”
袁蝶道:“福建官员已经结成了利益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利益相关。”
“但有朝廷御使下来调查取证,所有官员众口一词,反而要诬告举报官员。被他们借此弄倒的官员,光我所知,便有十三人。”琇書蛧
“竟有此事!”陆渊这下真的吃惊了,这些家伙那便如同是土皇帝一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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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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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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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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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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