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问我。
我看向了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笑了,很多人都看了过去。
“我只能说,我是个人。”
其实很多时候,能维持做一个人的标准就已经很难了。
更别说更高的要求了,我不是圣人,我也不追求成为圣人,所以我又能怎样回答呢?
“沈盟主……”
我阻止了另一个人的发问:“不用问了,我这里没有答案,你们都应该活成自己的样子,前人的路好走,但不一定是你们想要的路。”
众人若有所思。
我挥了挥手:“散了吧,我给不了你们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众人慢慢散去。
我看向了身边的于宝:“你为什么不走?”
“我要留下来陪你,我觉得你现在状态很不好,我觉得你就像是在说遗言。”
“难道不是吗?”我笑着说。
于宝眼中难掩的伤感:“老大,我觉得你应该休息,你应该……”
“我不要你应该,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按住了于宝的肩膀:“于哥,一直以来我都太冷血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从一开始就将一切都给你,你应该站在更高的位置上,你值得。”
我觉得我是愧疚于宝的,他那么坚定地维护我,守护我,可我给他的真的不多。
“别说这些了,要不然我们攻进去吧,拿下阴风坑。”
我笑着摇头:“没必要,阴风坑那里不攻自破,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地府回归地府,你们只等着收尾就行了,届时童鬼带领的阴山门是掀不起风浪的。”
“于哥,阴十九如果最终留在人间,他不会守在这里的,他会逃,或许会带着一部分阴山门的人逃,如果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我希望你不要为难自己,他们要是逃了,实在追不上,就不要追了,放过他们,放过自己。”
我苦笑:“如果我真的只有七天时间了,那我觉得……我应该是后悔之前做的事情了,我应该在断龙闸的时候就跟阎灵远走高飞,而不是一路走到现在。”
“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改变历史的人,我只希望这一生能够少些后悔。”
我拍了拍他肩膀,然后转身,往帐篷走去,我不想成为大家伙眼里耀眼的明珠,让他们来往时不住的观看。
回到了帐篷里,我忍着痛坐在了那里。
“沈姐。”
“嗯。”
“如果我死了……”
“那我一定会回家族享受精彩人生。”
“最好是这样。”
我笑着看向了沈流英。
沈流英却是皱着眉头:“你不要以为这样就是交代后事了,你左右不了别人的人生,你只能左右你自己的。”
我沉默。
没错,我只能左右我自己的,但我却总想让别人不要再陷入这泥沼之中。
“也许,我想见阎灵了。”
我呢喃着。
沈流英没说话。
我立即呼唤涂九,等他到了,我告诉他想见阎灵的事情。
涂九说他会想办法进入阎灵界,让阎灵来见我。
可笑的是,阎灵明明就在我堂口,但隔着洞天,我却无法召唤她。
我能召唤其他仙家,却不能召唤洞天里的她。
这就像是一种诅咒,一种最后对我的嘲弄。
终于!
阎灵来了,她出现在我面前,我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只能维持十分钟的强大禁制。
“很疼吗?”阎灵问道。
“嗯,的确挺疼的。”
阎灵走了过来,没有哭泣,没有崩溃,没有疯狂,她就坐在我身边。
“七天?”
“嗯。”
“那我每天过来看你。”
“可我不一定会在这里,我可能会去位层。”
“留在那里,我会想办法去找你。”
“如果不得已,我想我会留在位层的。”我说道。m.χIùmЬ.CǒM
“无论多少年,我都会去找你的。”阎灵眼神坚定。
“我……”
“不许忘了我,我们会再见面的,只要我们的灵魂还在这天地间,我们就一定会再见的。”
我笑了,但鼻子酸酸的。
“也许你该休息一会。”阎灵说到。
我点头。
是啊,我该休息一会。
我真的很累,累到不想动弹,只想躺在那里,但身上的痛苦又让我做不到。
但我还是躺在了阎灵的腿上,痛苦几乎让我不能体会这种我想要的感觉,但我还是努力的去体会。
曾几何时,我想要这样,躺在阎灵的腿上,看着无论好坏的风景,只要这样躺着,享受平静便好。
这该死的毒,却破坏了这样的美好。
“我离开后……”
“不要说。”阎灵制止我。
我笑着抚摸她的脸。
可惜……
自从这次苏醒之后,我已经丧失那种触摸灵魂和触摸肉体一样的感觉能力。
我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平庸。
“你要好好的经营阎灵界,你要办理建造成我们希望的国度,那里应该平和,幸福。”
阎灵的眼角有泪,她没说话。
我知道,那是她的悲伤。
而这一切都是阴十九造成的!
我从未如此恨过阴十九,这一次,我真的将他恨死了。
他用了我不知道多少的年头算计这件事情,我终究是落入他精心设计的全套,即将沦为他的祭品。
曾几何时,我还以为我能够跟他对抗,我有能力跟他对抗!
甚至,我一度以为我赢了!
然而……
我没有!
我仍旧在局中,这阎罗王阴十九甚至其他很多人共同编织的局中。
“阎灵,我好累。”
“我好想放下一切,回到断龙闸那里,我们什么都不要管,过完这一生。”
“可是……”
阎灵摇头,但不等我说完,她就走了。
也许是我脱了太久的时间才开口,她没有办法阻挡这世界的排斥,她回到了阎灵界。
“可是我好像没有时间了,我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力过,哪怕之前那么多次面对生死,我都觉得自己有选择死的权利,可现在我似乎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了。”
“我明白了,是因为我在乎的东西太多了,多到我不能放弃任何东西。”
“阎灵……”
“阎灵……”
我呼唤着阎灵的名字。
但出现的是南宫鸢。
“儿子。”
南宫鸢脸上写着悲伤和慈祥。
“也许我不该带你来这里,我不该带你来不属于你的世界。”
“不……”
我摇头:“我应该谢谢你带我来,无论如何,我遇到了大家伙,遇到了阎灵,我很开心。”
“儿子……”
“母亲,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们一家子在阎灵界团聚,我们生活在那里,我们与世无争。”
我们……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煽情的人,我不喜欢用泪水宣泄感情。
我闭上了眼睛,任由痛苦吞噬我的情绪,让我变得愤怒,变得暴躁。
我开始痛呼,开始骂天骂地骂空气。
我不知道帐篷外有谁在路过,有谁在驻足,我只管发泄内心的愤怒和不甘。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停下的。
“骂够了?骂够就起来吃药。”
是沈流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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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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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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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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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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