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堂内,书院祭酒郑启年捋着胡子,神情欣慰看向分好课堂的孩子们。

  “今年这一批学子,瞧着倒是有几个聪敏机灵的。若是好好教导,咱们书院说不定能再多几个童生。”

  司业与众位教习、管事一个个的俱是笑着附和。

  “是啊是啊,有几个小娃娃看着确实是好苗子。”

  “都是祭酒大人领导有方。”

  ……

  郑启年摆摆手,“不必吹捧我,都是众位同心协力的结果。赵司业,今年报名的学子都在此处没有遗漏了是吧?”

  司业赵洪站在郑启年身后半步的位置,听到询问连忙拱手,“学子报名之事皆由静心堂管事吴津负责。“

  “请吴管事上前来。”郑启年不甚在意说道。

  赵洪急忙向人群外围的吴津招手,“吴管事,祭酒大人让你上前回话。”

  别看吴津能负责新学子报名事宜,可他到底只是书院的一个管事,祭酒却是有品级在身的朝廷官员,二者地位天差地别。

  书院的这些管事们,哪个不想在祭酒面前露露脸?若是能得一二分垂青,明里暗里的好处自然就来了。

  吴津能进入学院,是他爹托了赵洪的关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赵洪才特意在这里提起他,为的就是让他在祭酒面前多露露脸。琇書蛧

  吴津自然明白赵洪的好意,乐颠颠地上前来躬身行礼,“学生见过祭酒大人。”

  郑启年轻轻点头,“今年入学的孩子比往年多了不少,你做得不错。报名的学子是否有遗漏?”

  “回祭酒大人,新学子一共四十七人俱在此处,并无一人遗漏。”

  只有杜泽谦的侄子没来,不过我根本就没把他的名字报上去,所以也算不得遗漏。

  吴津暗自在心中窃喜。

  那一日他就是故意说了个错误的日期,为的就是让杜泽谦一家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他已经打听过了,杜泽谦如今重伤在床,就算伤势痊愈,手脚也会落下病根,以后是难以从科举之路晋身出头了。

  只要将他的侄子、儿子也拦在书院之外,那么他杜泽谦就永远只能当土里刨食的泥腿子,永远也越不过自己去。

  只要一想到杜泽谦往后的凄惨日子,吴津心里就畅快得很。

  当初在府学中,杜泽谦学识出众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不仅各位先生对他赞赏有加,甚至学中最有学问的大儒的女儿也对他芳心暗许。

  吴津对大儒之女早就垂涎不已,不仅想一亲佳人芳泽,还想借着她获得大儒的指点帮助,来日金榜题名岂不快哉。

  可惜他明里暗里用尽了手段,大儒之女对他都是不假辞色,反而对杜泽谦和颜悦色姿态亲近。

  不仅如此,学中各位先生个个都对杜泽谦照顾赞赏,称他来日必定金榜题名,甚至有位列三甲之才,就连那位大儒都有意收下他当亲传弟子。

  这一切都让吴津忿忿不平。

  在他看来,杜泽谦不仅阻碍他抱得佳人归,更阻碍了他平步青云的道路。

  要知道,那位大儒乃是当世最有学问的几位之一,学识之深、人脉之广简直不可想象。哪怕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也无人敢小觑半分。

  若能得到他的助力,科举为官之路上,多半能省下十几年的功夫。

  然而只要府学中有杜泽谦一天,他吴津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所以他在背地里让人到处散播杜泽谦人品不好的流言,将其描述成一个眠花宿柳、鸡鸣狗盗、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尽管有很多人并不相信,可流言所说都是杜泽谦在家乡的事情,众人无法探知真假,想帮其澄清也无从下手。

  而且府学中学识出众的并不只有杜泽谦一人,只是他最突出而已。那些平时处处被他压一头的学子,心生不满的不是一个两个。

  他们或许也不相信流言,但却下意识地暗中助其传播开来。

  杜泽谦无从辩解,只能静待流言止息。

  没想到赶上上头官员来巡查,吴津喜不自胜,顿觉老天都在帮他,急忙暗中将流言捅到了官员跟前。

  那位官员是个极重人品名声的,为人却又古板守旧刚愎自用。乍一听得流言之烈,甚至不待查清真相,便对府学中的训导教习大加斥责,而后便要将杜泽谦除去学籍赶出去。

  学子一旦被除去学籍,那便是一生无法抹除的污点。

  没有书院、先生愿意接收教授是轻的,最要命的是连科举报考都会受影响,恐难通过礼部审查。

  吴津当时在背地里快笑裂了嘴,日夜盼着杜泽谦被除掉学籍赶出书院的灰溜溜的样子。

  没想到那位大儒以及多位先生联名保举杜泽谦,除掉学籍赶出书院之事竟然不了了之。

  正当吴津遗憾不已暗自生恨之时,杜泽谦却忽然主动提出退学。任凭学中如何挽留,他只道一句家中生变便离开了府学。

  吴津自是欢喜不已,本以为逼走了杜泽谦这个最大的阻碍,他就能有机会获得大儒父女的青睐,谁知他们第二年就离开府城到京城去了。

  白白忙活一场,吴津失望不已。

  本来他的学问就一般,平时心思又多数放在结党钻营上,导致其学问水平越来越差,被先生们训斥了一次又一次,后来更是因为人品不端直接被府学劝退。

  他把这一切都怪到了杜泽谦头上,却完全不往自己身上检视一分。

  殊不知他把杜泽谦当对手,而对方却对他印象很淡。其实两人的水平相距甚远,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吴津所思所想,完全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那天听到罗明珠说她是杜泽谦的妻子,他想起从前的事愤恨无比,打压杜泽谦、打压杜家的恶念立时翻涌上来。

  不只今年,来年他依然会想办法将杜家人拒之蒙学门外。

  就让杜泽谦永远比不上他脚下的泥土才好。

  吴津正等着郑启年再夸他两句,不曾想忽然有人过来禀报,“祭酒大人,外头有位带孩子的妇人,说是要送孩子入学。”

  郑启年眉头一皱,“怎么回事?不是说没有遗漏吗?”

  吴津心中一咯噔,急忙回道:“学生确认并无遗漏,必是无知妇人来捣乱,打发走便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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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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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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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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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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