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珠眼皮微垂看着自己的右手臂,“此事虽然有九分把握是她做的,但还是要试探一番,确定之后才行。”
作恶的坏人固然不能放过,但也不能因一时恨意就草率给人定罪。
宁杀错不放过那是疯子的做法,罗明珠要的是确认真相后,心安理得的报复回去。
两人谁都没说会怎么做,只是各自都在心里盘算着种种手段。
跟杜泽谦说完了事情经过,罗明珠翻出一身干净衣服,回到原来的房间,清洗满头满身的灰尘和汗水。
早上出门时盘好的发髻已经散乱了,外层的头发被火焰的高温烤焦了一些,摸上去跟燃烧的粟米秆一样干枯毛躁。
右手小臂上烫出来的水泡,大的像黑豆大小,小的似芝麻般大,密密麻麻一大片晶晶亮亮的。
在田里时,罗明珠已经用灵泉水冲洗过整条小臂,及时给皮肤降了温度。
如今只需要将水泡挑开挤出水,再敷上烫伤膏就可以了。
清洗干净换好衣服,罗明珠拿着烫伤膏回到杜泽谦房间,找了一根缝衣针出来,在油灯火焰上烧一烧消毒,然后一个个挑开晶亮的水泡。
针挑开皮的时候并不疼,但为了把里面的积液挤干净,倒是吃了些苦头。
杜泽谦就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渐渐红了眼眶。
这些水泡仿佛也烫在了他的心里,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疼呢。
罗明珠每每无意嘶一声,杜泽谦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
看着她有些焦糊的头发,手指关节的破皮,还有手臂上成片的水泡,杜泽谦的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
不该这样的。
明珠不应该受这样的苦的。
凭她的能耐,离开杜家也能活得好好的。完全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承担养家的担子,里里外外都要操心。
明珠本就不是他的妻子,根本不需要为他们家做这些。
是他想要离她更近一点,想要长久地留在她身边,才一次次昧着良心对她的辛苦视而不见。
轻飘飘的感谢又有什么用?说一万句喜欢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点忙都帮不上,甚至还要给她增加负担。
是杜家拖累了她。
是他的自私伤害了她。
罗明珠挤干净水泡,一抬头就看到杜泽谦红着眼流泪的样子,可把她给吓了一跳。
“怎么还哭了呢?是哪里不舒服吗?”
杜泽谦微微摇摇头,忍着心口酸涩的闷痛,“明珠,你走吧。”
?
罗明珠直接懵住,“什么意思?我往哪走?“
“离开杜家吧,你不该受这些苦的,都是我们拖累了你。”杜泽谦哑着嗓音,眼神伤心不舍又暗含坚决。
“你已经熟悉这里了,离开我们你能过得更好,我不该也不能自私的想要留下你。”
听了杜泽谦的解释,罗明珠又是想笑又觉得无语,“你很想赶我走?”
杜泽谦连连摇头,“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赶你走,但是……“
他的话被一根手指打断。
罗明珠食指虚压在杜泽谦的嘴唇上,“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我……我心疼你……”杜泽谦抬起胳膊,手腕僵直着虚虚碰上罗明珠的手臂,“很疼是不是?一想到你疼,我就想哭。”
罗明珠唇角微勾,“你心疼我,却又非要我离开,真的舍得吗?“
杜泽谦顿了顿,只觉得心尖一阵剧烈的酸涩传递到眼睛,喉咙里也像堵了一块炭火似的又热又痛,“舍不得……”
他声音颤抖着,含在眼眶里的眼泪倏然滑过眼尾隐没于发间。
罗明珠托着他的手腕轻轻放下,而后弯下身子凑到他脸侧,“你都没问过我想不想走呢,干嘛要胡乱替我做决定?”
“别哭了。”
她轻轻吻上他的眼尾。
杜泽谦蓦然瞪大了双眼,所有的思绪瞬间停滞,全身的感官仿佛都已经失灵,只有眼尾处的皮肤灵敏了百倍千倍。
唇瓣的温热柔软,轻轻一下就烙印到了他的心尖上、灵魂里。
全身的每一块皮肤、每一滴鲜血、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喊着同一个名字。
杜泽谦果然不哭了,他已经直接懵了。
悲伤不舍如潮水般退去,再次汹涌而上的是弥漫全身甘愿溺死于其中的甜蜜。
“明珠……”他怔愣着呢喃着。
看到他这呆呆的样子,罗明珠笑容更深,又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眼皮,“我在。”
杜泽谦眼皮颤抖个不停,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抖啊抖,后知后觉的红色从耳朵一路蔓延到脸庞、脖颈,而后遍布全身。
明珠她亲了我……
明珠她亲了我!
杜泽谦终于彻底回过神,他的喉结滑动了下,“你刚刚……亲我……”
罗明珠毫不犹豫点头,“是啊,不行吗?”
“行……”杜泽谦喉咙发紧,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那你……是什么意思?”
是喜欢我的意思吗?
是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吗?
不是也没关系,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罗明珠指尖轻点杜泽谦的眼尾,笑容含着两分促狭,“我是在哄你啊。”Χiυmъ.cοΜ
杜泽谦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些,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他免不了觉得有一点失望。
但失望也只是转瞬即逝,终究还是被心上人亲了的快乐占据了上风。
“你刚刚说我没有问你就替你做决定,意思是你现在并不想离开对吗?”杜泽谦紧紧盯着罗明珠,生怕听错她的回答。
罗明珠直起身体挑眉而笑,“对,我现在不想走,也并没有觉得你们是拖累。你很好,你娘也很好,三个孩子也很招人喜欢,我现在很开心。”
杜泽谦瞬间笑得像是一朵盛放的花。
眼前人的心情变幻正被自己掌控着,这个认知让罗明珠莫名开心。
杜泽谦眼神闪了闪,似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抬起胳膊,“你把手臂搭过来好吗?”
“你要做什么?”罗明珠疑惑着将手臂轻轻搭上去。
杜泽谦捧着她的手臂送到嘴边,一股轻柔的风吹在她的皮肤上。
而后,如同她刚刚做的那样。
温软的唇瓣吻上了她的手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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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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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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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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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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