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喜见状,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陛下,三更天了。”
闻言,池清晏手一顿,眉心微蹙,“太后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福喜一看就反应过来,这问的是沈贵人“陛下,没有。”
听到这里心里升起了一阵莫名的情绪,有些烦躁。
醋了与否同他直说,他也会解释的,生气又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努力压下情绪才开了口,语气阴郁,“请太医了没?”
“没有。”
福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池清晏的声音,刚想要抬头,面前一道风吹过,只能看见一片黑色的衣角,他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池清晏站在宫道,眸底是化不开的墨色,夜风将黑色的衣角吹的翻飞,一言未发,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指尖翠色的念珠。
前面就是太后的宫门。
福喜陪着他就这么站在红墙之下,手里提着的宫灯被风吹的晃晃悠悠,“陛下,宫门已经落锁了,要不奴才去敲下门?”
他话里的意思,池清晏当然明白,刚走出去两步,就挺住了脚步,深深看了一眼漪澜殿那边的殿门,脚步一转,朝另一边走去。
要让荣太后知道了,少不了解释。
……
“哎呦,疼,疼,菖蒲你轻一点啊。”沈婳坐在小塌上,等着菖蒲给她的手上药,一直吸冷气。
“小主,都说了让您今晚就别沐浴了,您偏是不听,这沾了水,自然是要疼的。”嘴上是指责的话,手上的力道轻了不少。
沈婳歪头浅浅笑着,长发乖顺的披散在身后,“这不是刚在殿外打了一套八段锦,出了汗,不洗一洗不舒服嘛。”
菖蒲用纱布紧紧缠住她的伤口,瞧着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叹了一口气,“小主,人家打八段锦都是早上,就没有见过谁是晚上打的。”
【我这不是起不来】
“好菖蒲,我的好菖蒲,我饿了,你去弄点酒酿汤圆来吧,去嘛去嘛。”耍无赖的套路是让沈婳用明白了,实在拗不过,菖蒲收拾了桌面,转身出去。
“陛下,您这是在笑什么?”福喜看着站在宫墙下的池清晏不明所以,方才他突然绕到漪澜殿后方,再然后什么都不说,突然就笑了一下。
就,就挺吓人的。
不自觉的攥紧了手里的宫灯,皇上性子冷除了小时候就没有怎么笑过,如今不仅笑了,还是在空无一人的地方,他能不害怕吗,脑海中曾经看过的话本故事一箩筐倒了出来,福喜背后起了一身的冷汗。
试探的又说了一遍,声音发颤,“陛,陛下。”
池清晏回头睨了他一眼,耳侧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会抱怨,一会笑得乐不可支的,视落落在三人高的宫墙,扬了扬眉。
“在这等着朕。”
“啊?”福喜扶着头上的三山帽抬头,就见池清晏,皂靴点地,飞身翻进了漪澜殿中,惊得他下意识就要喊出声,最后只能用佩服的眼神盯着漪澜殿。
沈贵人真乃神人。
门外传来的动静的瞬间,沈婳就把手上的泛黄的话本猛地朝枕头底下塞去,乖顺的坐在小榻上,将受伤的手放在烛台下,面露悲伤。
【怎么这么快?】
池清晏推门的动作一顿,神情微妙,走进房内,就见沈婳一身月白水衣宽大的衣袖将她整个人紧紧拢住,乌黑的发丝披在身后。很是乖巧。
看着这般的她,池清晏心口一紧,这点功夫,沈婳已经看了过来,一瞬间,眼底的泪意被止住,震惊,复杂,在脸上交替出现,立马从小榻上下来行礼,“臣妾见过陛下。”xiumb.com
池清晏把她的小表情都尽收眼底,才将她扶了起来,一同在塌上坐下。
【他怎么进来的宫门?不是这个时辰已经落了锁吗?哪能让他进来?】
沈婳一头雾水。
池清晏瞧她那样子,好像也不是生气
“你不是身体不适吗?”
沈婳这才想起来,自己随口编的那个谎,“就是,那会可能吃的有些多,嗯,对。”
“不生气吗?”
“生气?陛下在说什么,臣妾怎么听不懂?”沈婳疑惑。
下一刻,池清晏突然朝着沈婳软糯的小脸凑了过去,咫尺之距,他看见她的眸色泛着淡淡的茶色,喉头无意识的滚动,声音发涩,“真的吗?”
沈婳被他毫无预兆的动作弄得一愣,待听到他的声音时,一个激灵向后仰去,但是池清晏身上的气味霸道裹挟而上,避无可避,烛光明明灭灭某些情绪在昏黄的房间中肆意疯长却又小心翼翼。
视线在他手腕处的念珠上飘忽不定。
“陛,陛下,您,您吃了吗?”
气氛凝固一瞬。
下一刻,池清晏面容淡然,往后坐直了身子,墨色袖袍下的手心起了薄薄的一层汗,声音平稳“用过了,爱妃可曾用过?”
【当然吃过了,御膳房做的菜香迷糊了,害她直接吃了两碗饭】
但面上截然相反,“陛下臣妾……臣妾不曾用过,心里想着陛下,就用不下了,臣妾,臣妾实在是挂念陛下啊,只要陛下安好,臣妾才是真的好。”
池清晏低头压了压向上的嘴角,神情也放松了些,身子歪了歪。
还能这么作,看来是没有生气。
【要命,千万别被发现】
发现什么?
池清晏没有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声音看向身后的枕头,挑眉。
藏了东西?
看着她一副炸毛的样子,他来了点兴趣,故意向枕头那边伸手。
沈婳急了,大脑一片空白,口不择言,“陛下,陛下我有个故事讲给你听。”
“不急,朕躺着听你说。”
“不不不,陛下您听臣妾说,这个故事不能躺着听,要很郑重的听,陛下您得坐着听!”
见她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池清晏故意挥了挥袖子,“爱妃别急,朕累了一天,让朕躺躺。”说着一手扯过枕头。
沈婳猛地闭上眼睛,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池清晏视线拿起枕头下的一个泛黄的本子,“哦,爱妃喜欢看话……”
声音在他看清话本封面的一瞬间消失。
指尖发烫。
烛光下依稀能瞧见只有一张床,孤男寡女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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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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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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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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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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