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瞪大眼睛盯着采琪看了半天,长长叹了口气,接着突然扑哧一声乐了,悠悠说道:“小采琪今天忽然长大了,你这话是有些道理!巽哥儿不像那些薄情寡义的豪门少爷,他的确不是杀伐决断的人,但他重情尚义,这也是他的可贵之处!”
采琪点点头接道:“姑娘说的是,这巽哥儿是很重情尚义,但我看他总有些朝三暮四,今天是芷蓝姑娘,明天是那影儿姑娘,姑娘金枝玉叶,何必牵绊在这些人中间,何苦平白多了许多纷扰!”
采薇听了默默无言,低头看了看脚下,突然惊叫道:“采琪,人的命,天注定!老天让我与巽哥儿结缘,总有老天的道理!如果是你的,谁也争不走;如若不是你的,争有何用?你看下边那山坡烟气缭绕,雾气蒸腾,仿若神仙洞府一般,咱们去看看,何必想这些有的没的?”说完漫步走下山坡,向着烟霞洞那边走去。
采薇走下坡,看着洞顶上面刻着铁画银钩的烟霞洞三个篆字,又探头对着热气蒸腾的山洞望了望,对采琪说道:“采琪!去找些干松枝来,点燃了咱们到这洞里看一看!”
采琪走到洞口伸手探了探道:“姑娘,这地儿是个汤泉洞,所以热气蒸腾,仿佛下雾气一般看不清楚,咱小心在意些,倒用不到松明子!”说完用手扇了扇眼前雾气,就要迈步钻进洞里。
“谁让你们随便来这里的?这是我家的私有山洞!”蕙兰突然疾步跑下坡来在身后气冲冲地喊道。
“这山洞是你家的?你咋不说这大山也是你家的?你去取地契来瞧瞧!不会这巴山蜀水都是你家的吧?”采琪毫不示弱炒豆炸锅一般反唇相讥。
“你个死丫头!敢跟我犟嘴!你还懂不懂上门做客的礼数?”蕙兰本来对采薇跟在叶巽身边就颇有敌意,哪里能想到一个小丫头还敢和她犟嘴,不由得怒气冲冲责骂起来。
“你还知道我们姑娘是这里客人,这是你们杨家人待客礼数吗?刚进了你家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到这一无主山洞看一看你也找茬,是不是以为我们理王府好欺负!这巴山蜀水还没有我家姑娘不能逛的地儿,难道这里不是大清管辖之地?就是四川总督黄大人来了也不敢对我家姑娘这般无礼!”采琪听了也嘴巴不饶人,嘴巴仿佛炒豆一般的回斥道。
“盗门女贼!好大口气!蒙谁那?以为你们是皇室贵胄,是大清郡主还是公主?你们莫不是借着做客名义,到我们这里偷东西的不成?”蕙兰突然横身挡在烟霞洞前,用手指着采薇采琪叱骂道。
采薇面色一变,用手指着蕙兰厉声喊道:“本以为你也是叶巽至交好友,本应是通情达理,岂料竟如粗鄙无礼的乡野村妇一般,好生让人失望!采薇,咱们告辞,以免她们丢了东西賴上咱们,下了叶公子面子!”采薇说完就转身气冲冲走上山坡,采琪在院落门口叫了一声叶巽,两人牵起拴在大门口的马匹,上了坡打马就走。
叶巽与阿波见采薇主仆二人牵马就走,又看了蕙兰怒气冲冲模样,情知三女必然起了冲突,就匆匆安排蔡青带人协助杨震川处理家中杂务,自己慌忙带着阿波牵马上坡追了上去,但走上山道,只见山道两旁林风阵阵,弯曲的山道上一片空无人迹,哪里还能看到采薇半点身影,不知采薇主仆急切当中赶往了何处。
且说采薇带着采萁气冲冲纵马飞驰,想起在杨家受到的屈辱,她心中不由万分委屈,不由奋力挥动马鞭抽向马儿,三鞭下去,坐下的菊花青后臀上顿时飞起了三道深深的鞭痕,那匹菊花青吃了疼,发疯一般向前疾奔,电闪雷驰一般,远远地把采萁落在了后头,只记得采萁在后面一边发疯似的策马急追,一边扯着嗓门高喊:“姑娘!你等等我!慢点跑,危险!”但是菊花青吃了疼,如今依然疯魔一般,采薇用力勒紧的辔头,但短时间如何约束得住那飞驰的马儿,转瞬之间,就连采萁也失去了采萁的影踪,不知那匹菊花青把采薇带到了何处。
叶巽与阿波奋力追赶了一刻功夫,只见前方一名绿衣女子牵着马儿呆呆站在一条三岔路口,叶巽望见了采萁不由喜出望外,忙勒住缰绳喊道:“采萁!你自个儿待在这干嘛?你家姑娘哪?”
采萁白了一眼策马而立的叶巽,眼中泪水莹然,“姑娘坐下的菊花青疯了!把我远远落在后面,我也不知姑娘被疯马带到哪里去了!”
阿波听了不由大奇:“这匹菊花青本是一匹听话母马,最是乖顺不过!怎会发了疯?”
采萁眼中泪水莹然,抽抽答答地道:“姑娘从杨家出来,心里不痛快,就用马鞭抽了两下菊花青,谁知这匹马儿竟然发了疯,不知把姑娘带到哪里去了!”
叶巽唯一沉吟,指着前方的三岔路口的道:“师弟!你带着采萁沿着回书院的山路一路追下去,我走另一条岔路,无论谁见到了采薇姑娘都回书院等着!”说完一扬马鞭,策马奔上了一条岔路口。
叶巽策马沿着山道一边高声叫喊采薇,一边留神寻找,只见前面山道越来越窄,道旁树林越来越密,两旁危岩耸立,竟然进入了一条崎岖狭窄难行的山谷之中,再往前走了约莫一里路,已然无法骑马前行,他只好下马步行,方行数步,只见下方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他侧耳倾听,只见的树林间卧着一匹青鬃马儿,细细一瞧,可不是采薇乘坐的那匹菊花青,只见那匹马儿挣扎了数次想爬起来,可都又重重栽倒在地,叶巽走到近前细细一看,只见那马儿一条前腿血肉模糊,鲜血正滴滴答答滴落在地上。
叶巽大吃一惊,把马儿拴在道旁一棵大树上,痛惜地看了看马儿,急忙连续高声呼喊:“采薇!采薇!你在吗?”只听到林风阵阵呼啸,山谷里传来一声声回音,哪里有采薇的半点声息!
“采薇!采薇!你在哪儿?你出来呀!”叶巽一边四下搜寻,一边高声呼喊,他浑然忘记钻到了山林何处,浑然忘记了林间荆棘杂草的刺疼,最后他面上双臂上布满一道道的伤痕,身上衣裤刮出了一条一条的口子,也浑然未觉。
他突然有一种绝望的感觉,仿若天地变色,人生到了尽头,他要发疯了,也许,他再也见不到采薇了,尤其是当他突然看到前方一条断梢树枝上挂着一条染血的白玉绸缎时,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认了出来,那条洁白的绸带是从采薇的白裙上撕下来的,而树林下的松软的林地上,分明是无数深深的拳头大小的足印,那些足印前端是清晰的利爪抓痕,而旁侧不远的一棵大松树上露出了白色的树皮,树干上是数道深深的野兽抓痕。
“采薇!采薇!你在哪里?”他的声嘶力竭的高声喊叫,依然无人回应!采薇真的从此没了,香消玉殒了?她就丧身在大山里,无辜地丧身在野兽口中?他真的不甘心!
若果真如此,老天对她岂非太不公平!
不!不能怨老天!应该怨自己,若非自己,采薇本来可以回归京师,也可以留在盗门,守在她义父与母亲身边,过她快乐逍遥的日子!
叶巽一边胡思乱想,泪水满面,他一边高声嘶喊采薇的名字,直到日头西下,天空慢慢马上来一轮明月,他一边嘶喊,一边找了一片高处的空地,捡来一大堆枯木,燃起了一堆熊熊大火!
他心中存着一点希望,希望采薇能够看到他燃起的那堆火焰!希望采薇看到他发出的那片亮光!
但他熬了整整一个晚上,不停地往火堆里添加枯枝,但他徒劳了!直到第二日,阿波带着俞三、蔡青和数十帮众沿路找到他,看到采萁肿得像桃子一样,不消多言,他的心彻彻底底沉沦下去!沉入了一个酷寒无比的冰窖里!接着,他扑通一声倒在了林地上!
叶巽病倒了,他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一天,当他从刺骨的疼痛中醒来时,只见阿波正从他虎口上拔掉拿掉那根粗硬的银针,他的母亲正坐在床头抹着眼泪,看到他醒来,欣喜地叫道:“峰儿醒了!阿弥陀佛!我儿子总算醒了!”
阿波把银针放进白银针匣里,对一旁坐立不安的李润兴说:“爹!娘!你们去歇着吧!师兄是热毒攻心,惊惧忧心过度,又在大山里受了风寒,但我们练武之人,只需服上一副扶正祛邪汤就好!”
叶巽挣扎着爬起身来,低声说道:“师弟!找到采薇没有?”阿波不安地看了一眼叶巽猩红的双眼,低头说:“师兄!我已将本门兄弟都派了出去,在南山的密林里寻找了一天一夜,又发现两条染了鲜血的布条,但奇怪的是没有找到采薇姐姐!师兄,你放心,采薇姐姐行走江湖多年,也不是弱不禁风的普通闺阁女子,她人又机灵,寻常猛兽怎能伤得了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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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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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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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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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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