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你给我卖座坟就行了。”
“……”
木宁原本就脆弱的心脏,仿佛被他这句话撕成两瓣,她瞬间涨红了脸,又生气又想哭的吼他,“你是在交代遗言吗?!”
“你要问出这样的蠢话,我能怎么办?”顾知胤睨她一眼,“有病当然要治病。”
“你说的倒轻巧,怎么感觉你跟闹着玩儿一样,你没当回事吗?医生说……说……”
木宁说着就瘪起了嘴,锤了他一拳,“你怎么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上心!”
顾知胤看她眼泪越来越汹涌,不逗她了,“我还以为你会笑。”
“笑个屁!”
木宁转过身去,不想理他了。
顾知胤坐起来,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掰过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放心,我会努力让自己活着。”
“我娶了你,就会对你余生负责,不会让你半路没有老公的。”
他向她保证,“这话我只说一遍,你记住,我会陪你走到生命的尽头,你也不准离开我。”
顾知胤的坚定,给了木宁信心。
她喉咙哽着,点了点头。
顾知胤眼眸漆黑,目光深深,“把婚礼上的誓言再说一遍。”
木宁一愣,“怎么?”
“忘记了吗?”
木宁摇头,脸上挂着泪珠,语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无论今后的人生,是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
木宁喉咙哽住,热乎乎的眼泪直往外冒。
可她看见顾知胤苍白的脸,强行咬唇忍住了,嘴唇发抖的笑起来,笑的比哭还难看,一字一顿的说。
“我都信守今日承诺,对你不离不弃,爱你永远。”
顾知胤眉眼柔和下来,“嗯”了一声,低头吻上她的唇。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温软的唇包裹的那一刻,木宁鼻头猛的一酸,那忍了很久的眼泪,簌簌掉落。
顾知胤尝到了咸涩的味道,睁开眼,看见她眼眶通红,哭成了泪人。
他怔然的松开木宁,“怎么还哭呢。”
他摸了摸口袋,没带纸,侧身从她包里找纸巾。
“哗啦”一声,她的包翻了,包里的东西全部散落在床头柜。
口红“骨碌碌”得滚到了地上。
空气凝滞了一瞬间。
顾知胤神色淡然的找到了那包纸巾,撕开包装,食指和中指从里面夹了张纸出来,轻轻的给她擦拭。
轻的几乎感受不到存在。
木宁看见了他指尖在细微颤抖。
可他脸色依旧寡淡,没有任何情绪。
“我自己擦。”
木宁连忙要抢他手里的纸巾,被他避开了。
“我来。”
他抿紧唇,目光有些执拗和深冷,带着警告意味,“别动。”
木宁察觉到他情绪不好,不敢再哭了。
顾知胤仔细的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干,见她脸庞终于干净,这才温和的笑笑,“好了,东西你自己收,收好我们回家。”
木宁听话的点了点头,捡起口红,“断了。”
顾知胤低声说,“赔给你。”
“不用。”木宁把东西一股脑儿塞进包里。
顾知胤看了直摇头,“毛毛躁躁。”
顾知胤下床时,木宁蹿上去抱住他的腰,惊得顾知胤身形晃了晃,低头睨着挂在他身上的人,“干嘛,想上天?”
“扶着你。”
他把人往怀里带,“我还没到七老八十。”
“万一摔了怎么办。”
顾知胤嘴角抽了抽,弯下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顾知胤,你放我下来!”木宁紧张兮兮的。
顾知胤看她皱在一起的脸就觉得好笑,语调漫不经心的,“怕什么,真摔了,还有我给你垫背。”
木宁心慌慌的被他抱上了车,他神色很正常,气儿都没喘一下,证明他体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回家就把木宁榨干了。
木宁是边哭边求饶,她哭是因为还沉浸在悲伤里。
她在车上就莫名其妙的哭,倒是顾知胤安慰了她一路,最后实在没耐心了,才把她抱回家扔在床上,用行动让她分散注意力。
第二天顾知胤照常去上班,他还没到不能正常生活的地步,而且突然间不来公司,难免会引起大家怀疑。
木宁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去了他办公室,还叫人加了张桌子。
“以后我就在这里办公,方便监督你。”
顾知胤看她忙碌,“我洁身自好,遵守男德。”
木宁哼哼,“谁说监督你这个啦?”
“我要监督你一日三餐,工作和休息时间,还有你不许老发脾气。”
顾知胤对木宁主动送上门来,没有任何意见,甚至还很良心的建议,“办公室的椅子坐着不舒服,你坐这儿比较合适。”
他撑着办公椅往后退,指着自己的腿。
这是要给她当人肉垫子?
“别,我怕坐着坐着,坐进去了。”
“……”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木宁办公桌靠着右面墙,跟他隔得老远。
顾知胤向她招手,“你过来。”
木宁护好胸,一副良家妇女似的,摇头,“我不去。”
“过来!”
顾知胤语气加重,好看的脸也严肃起来。
木宁了解顾知胤的脾气,平时呛两句嘴无所谓。
一般这个时候,她就得认怂了,不然等他亲自来抓她,她今天都别想出这道门。
木宁亦步亦趋过去。
顾知胤伸手一把将她扯到腿上坐着,木宁啊的一声,直接摔趴在身上,动作可见的粗鲁。
木宁脸红气喘的,“你干嘛啊?”
顾知胤让她在腿上做好,一双手臂圈住她,打开电脑,低声说,“教你点东西。”
木宁这才意识到是她想多了,他是真打算教她看公司财务数据。
“你教我这个干嘛。”
顾知胤语气平静,“哪天我需要在家修养,这些东西就要交给你。”
木宁明白他的意思,眼眶突然有些热,心里拧巴成一坨,看顾知胤神色淡然,她也不想提这件事,故作轻松的努嘴说,“不是还有江越吗?”
“你总得要学的。”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让我学经济管理。”
顾知胤侧过头看她,语气凉凉,“不是你死活要选建筑专业?”
木宁高考结束,填志愿的时候,顾知胤越不让她学的专业,她偏要学。
还说什么,“生是工地人,死是工地魂”、“搬砖使我快乐”!
反正就是叛逆,还以死相逼。
顾知胤气的把她丢去工地,让她去做工地魂,跟一群满身汗臭味的工人混在一起,每天暴晒、起早贪黑。
顾知胤狠心一周没管她,医院给他打电话说人中暑晕倒了,会议才开一半,他马不停蹄赶去医院,看见木宁晒得乌漆嘛黑,跟条泥鳅似的灰头土脸的躺在病床上,冷嘲热讽的把她教训了一顿。
她憋着眼泪,要哭不哭,拔了针要继续回工地上去。
顾知胤到底犟不过她,小姑娘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他不行,最后只能是他让步妥协,心疼的把人抱在怀里哄。
木宁圈住他的脖子,嘟嘴娇嗔,“我也没给你丢脸。”
顾知胤的手钻进她衣摆,罩住用力揉了揉,并出口教训,“认真点。”
木宁:“……”
她发现了,顾知胤是真的很会“手把手”教学。
无论他手上如何把玩,丝毫不影响他的大脑思维和语言表达。
顾知胤越摸,木宁身子骨越软。
到后来,她双眼水雾蒙蒙,转过头,脸颊羞红,呜咽的看着他。
顾知胤停下讲解,对上她含春带水的眼睛,贴心的问,“累了?要不要中途休息会儿?”
木宁瘫软在他怀里,脸颊滚烫,皮肤浮现红晕,“好热。”
“等会儿就不热了。”
顾知胤换关了电脑,牵引她的手,“解开它。”琇書網
黑掉的屏幕上,倒映着她娇软酥媚的模样,而她身后的男人依旧清冷矜贵,唇边噙着微末的笑意。
安静的空气中,“咔哒”一声,皮带的金属锁扣开了。
木宁的手被带到一个禁地,掌心下的火热仿佛散发着强盛的生命力,令她无法捉住。
“坐上来。”
木宁咽了咽口水,她不想大白天在办公室做这种事情。
虽然不是没做过,但她还是有羞耻心。
万一又有谁推门进来,她会尴尬的无地自容。
“我不想……”
没等她拒绝,顾知胤抱着她坐了上去。
木宁瞠大眼眸,灵魂仿佛被劈开两半。
她真实体会到什么要一进到底。
窗外阳光正盛,拉着窗帘,室内空调呼呼在响。
木宁大汗淋漓。
这场中途休息挺久的。
木宁嘴里一直嚷嚷,“不要了、不要了……”
“趁我现在还能动,多要你几次,以后只能辛苦你在上面了。”
木宁听了这个话,鼻头酸涩,躺在办公桌上,望着上方眉眼清俊的男人,心里像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淋淋的,疼得她无法呼吸。
这个站在权势和财富顶端的男人,像是笼罩在她上方的一片天,替她遮挡了十三年风雨,无论在他身下,她是何种姿态,她总是仰望他的。
她无法想象,以后他只能瘫在床上,生活无法自理,需要人24小时照顾。
这个男人,还是她的老公。
疼她,爱她,宠她……他所有拥有的一切,都能给她。
那她呢?她不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吗?
她怎么能忍受,这个爱她的男人被病痛折磨,最后只能躺在床上了结残生呢。
不,她忍受不了。
想想都觉得崩溃。
木宁任由顾知胤尽情索取,她想让他高兴一点,便什么都顺着他来。
顾知胤把她抱去了休息室,给她洗澡擦身体,木宁实在太疲惫,沉沉得睡了过去,直到下午,她被暴躁的怒吼声吵醒。
接着稀里哗啦的,仔细听,是在摔东西。
木宁心里一咯噔,反射性坐起来。
医生说了他不能情绪激动。
木宁瞬间睡意全无,连忙穿好衣服,打开休息室的门。
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被扫在地上,营销总监瑟瑟发抖的捂着脑门,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声张。
木宁看见血从营销总监指缝间流出,惊了一跳,在顾知胤要再次发火时,快步过去,“干嘛呢这是?”
她挡在营销总面前,阻隔了双方二人的视线,瞪着办公桌前满脸怒火的男人,“顾知胤你给我把东西放下,不许动手!”
“小、小夫人……”营销总像见到救星,躲在木宁身后,欲哭无泪。
木宁转过身,看见他血流不止,皱起了眉,“赶紧的,去医院处理一下,医药费公司全额报销,工伤补偿算在下个月工资里。”
营销总感激的快哭了,连忙鞠了个躬,捂着额头出去了。
木宁绕过办公桌,走到顾知胤身边,从他手里把烟灰缸夺过来,劈头盖脸的教训,“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的火,再这样对你手底下的人,以后没人愿意给你做事。”
顾知胤胸口起伏,冰冷锐利的看了她一眼,窝在座椅里不出声了。
木宁看他憋的俊脸涨红,知道他是情绪失控,声音软了下来,“好了,别生气了,喝口咖啡消消气?”
木宁端起咖啡递到他唇边,顾知胤心情烦躁,一手挥开,激动吼道,“你也出去!”
咖啡洒了,淋了木宁一手,还好并不是很烫。
然而顾知胤死死抿紧唇,僵硬了片刻,难堪的捂住了脸,“对不起,宁宁,我刚刚……”
木宁打断他,“没事,没事的。”
顾知胤把手从脸上拿开,眼神透着一丝愧疚,“给我看看,手烫到没有。”
他伸手想去抓木宁的手腕,却在半空抽搐的厉害,他面色一僵,立即缩回来,用另一只手按住。
他整个人像惊弓之鸟,显得无比惊慌。
木宁不顾身上的咖啡,弯腰抱住了他,然后握住他抽搐的右手,用力控制住他的颤抖,“别担心啦,那咖啡已经放凉了,你看,我没有被烫到。”
木宁抬起手给他看。
顾知胤看见木宁的手还是白白嫩嫩的,心里紧张焦躁的情绪渐渐消散,脑海里绷紧的那根弦松弛下来后,不听话的手也安静下来了。
他疲惫的抬眼,目光凝在她湿漉漉的上衣,语气变得跟以前一样平静,“去换件衣服。”
木宁眼珠转了转,趁机占便宜,“你泼湿我的衣服,不得重新给我买一件?”
“好。”
现在她说什么,他都愿意给她。
“转钱。”木宁掏出收款码。
“不用,这个限额。”
顾知胤拿起手机直接给她汇款,木宁收到520万的到账信息。
“顾先生真是财大气粗,建议以后多往我身上泼几次咖啡。”
顾知胤无奈,“快去换。”
“谢谢老公。”木宁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喜滋滋的出去了。
木宁关上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拿出手机,快步去了天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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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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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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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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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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