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元似笑非笑。
宁钰嘴角一时不知该扬还是该落,乱抽两下赔笑说道:“林梓清这种见利忘义的人,我当然翻篇了,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也不知会一声。”
“有一阵子了。”
“……”
安静得让人发慌,柳思元倒是慢条斯理,宁钰看着他缓缓将那支簪子拿出,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这是少年莽撞又自由的爱啊!宁钰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个……其实吧,你不要难过,毕竟我和你的这个身份和关系,是没有办法越过去的。
其实你人挺好的,年轻气盛嘛,喜欢上……啊,也正常,我……”
“喜欢上什么?”柳思元手里还捏着那支簪子,目光缓缓略过,落在了宁钰的身上。
“就……”宁钰没想到对方这么头铁,一时间噎住,脸也跟着微微泛红。
“我对酒后耍酒疯趁机胡作非为的……没有兴趣。”柳思元起身,将手里的簪子塞给了宁钰,“拿着你到处分发的定情信物吧。”琇書蛧
“啊?什么?什么叫我到处分发?”
“小娘……”茉莉赶紧拦着宁钰不让她接着问,毕竟真相没眼看。
“这簪子可是你非要给我的,我怕你吐我身上,就先拿着了,”柳思元转身往外走,“你刚才还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那我也劝你一句……”
柳思元脚步一顿,回头却垂下目光并没有给宁钰一个眼神,脸上满是戏谑,“记住你的身份,少留情,守好寡。”
“柳思元!你!怎么说话呢你!我可是你的长辈!”宁钰攥着簪子就要往上扑,要不是茉莉和小栀拦着,她简直想实现她的梦想:
用簪子封住他的嘴。
“你要是记得自己是长辈,就不要觊觎晚辈的身子。”柳思元轻笑着,头也不会地走了,留下宁钰上蹿下跳,问候大爷。
从小院子出来,过了假山石再穿过廊下,柳思元沿着莲花池往回走,正是夏季赏莲花的好季节,但他并没有驻足,池塘边虫鸣声时时响起。
“怎么一路也不说话,刚才听了那么多,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柳思元略略回身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只是紧紧跟着自己走的景玉。
“哦公子,这……公子见谅,小人只是想不明白。”景玉行礼小声说道。
“讲。”柳思元这才接着往回走。
“公子也听到了,这宁姑娘果然不是真的妾侍,那公子为何……为何还那样说呢?”
“你觉得我难为她?”
“小人不敢,只是……那宁姑娘其实对公子您还是很好的。”
“你得记着,这个别院里只有玉小娘,没有宁姑娘,无论你我知不知道,都算不知道。”柳思元开口,毫无情绪地说着。
“其实……玉小娘年纪是比您大了些,但是小栀姑娘说得也没错,公子您和宁姑……玉小娘站一起,的确是……”
“景玉,你知道吗,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对你好,只要你有利用价值,就一定有人因利而上。”
“是公子,只是咱别院的日子也不风光,公子您虽然衣食无忧,可到底还没有入宗,她那样的身份,又能因为什么利来这里遭罪。”
柳思元的眉缓缓蹙起,“表面看起来没有利的事情,往往背后更加不堪入目,如此。”
池塘里的青蛙突然跳上来,吓了景玉一个激灵,他后退了两步,若有所思。
“怎么了?被只青蛙吓掉魂了?”柳思元问。
“公子,我明白了,我明白您为什么这么做了。”
“说来听听。”
“您是怕她为了别的利益算计您?”
柳思元脚步一顿,扔下一句,“差不多吧。”
“那就好办了公子,这事情您交给我就行了,我一定给您办好。”景玉小跑几步赶上,柳思元一双长腿迈开大步他也不敢落下。
“你有办法了?”
“哎哟,公子您没事吧。”柳思元突然转身,景玉没防备差点撞上去。
“讲你的法子。”柳思元这几日正因为这事情烦心呢,一听便赶紧让景玉说。
“看那玉小娘对林举人还是有感情的,让两人旧情复燃,玉小娘肯定愿意用原来的身份嫁过去,如此,咱们别院就没有玉小娘这个人了,公子您也就可以安心了。”
“你还是多吃饭吧。”
“啊?公子,这法子不好吗?可是……”
“让你多吃饭,就是少说话的意思。”
“哦……是公子。”
转眼又是两三日,已经是傍晚时分,后街的女人陆陆续续都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回家给男人做饭去了,街上的孩子乱跑到处疯闹。
相比较于前街的繁华,这里更有一种贴近生活百态的人情味。
而此刻,宁钰却耷拉着脑袋,像是一个蔫了的老黄瓜,有气无力得往回走。
“小娘,要不……咱再换个人问问?”茉莉担心地问。
“罢了罢了。”宁钰抬手弱弱地摆了摆,“我认命了。”
“她们说的也未必全对……”
“我不是说道理,我是明白了,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个人了。”
宁钰长叹一口气,从那天柳思元叫嚣着让她守好寡的一刻,她感觉自己已经炸了。
为了将炸成碎末子的自己重新拼凑起来,她想起了“驭夫有道”的后街妇人。
她来这里找答案来了,于是,她听了张大婶的丈夫是如何帮她拉扯孩子的,李大妈的丈夫是如何在婆婆面前护着她的,王嬢嬢的丈夫是如何给她吹热粥的,甚至,刘奶奶的丈夫是如何死前告白的……
听了那么多的故事八卦,都是好结局,起码那些男人都因为女人的关心照顾而有了改变和反馈,而柳思元呢?
宁钰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
柳思元那个逆子他没有心!
他只想看自己的热闹,无论自己怎么用“母爱”灌溉他,他不但不发言,他还从土里跳出来,叫嚣着说自己的根已经烂了,舞起来要气死自己。
“小娘,您再想想,或许有别的法子呢。”茉莉上前扶着宁钰迈过门槛,从后门进了别院,一步一挪地往回走。
“法子?我能有什么法子?我哪里和这样的人相处过?当初哥哥和弟弟还在,对我都是那样的疼爱,我哪知道和这种混球怎么办……”
想起哥哥和弟弟,作为家里唯一的一个女儿,她几乎是被父母捧在手心、哥哥弟弟也都谦让怜爱中长大的,如今孑然一身,她心里已是千万重山。
“小娘,我听过一个法子,叫铁杵磨成针,这个柳公子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兴许他是见多了人对他好,所以不容易被感动?”
宁钰听着茉莉的话,眼前瞬间又浮现出柳思元的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可这张脸怎么就长了一张让人想捏住的嘴呢?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宁钰深思熟虑后说道。
茉莉稍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小娘您看咱们是带点茶点去呢还是带点粥菜去呢?”
“去什么去,你说得对,他这种人见多了别人对他好,自然不能触动心灵。
那我就反其道为之,我让他知道什么叫冷脸不贴冷屁股!”
宁钰解气地挥了挥手臂,斩钉截铁,“以后他的事情谁爱管谁管,反正我再也不对他好了!”
“啊?”茉莉嘴张得碗口大。
“让他知道我也是个高冷的,呵呵……”宁钰冷笑一声,“他的事情,我通通不管。”
“嘶……”
茉莉倒吸一口冷气发出声响,人也开始忙着伸手互相搓左右胳膊。
“干嘛呢你?紧张什么?”
“小娘,我这……浑身不得劲,您刚才冷笑的样子,和柳思元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宁钰立马否认,可眼前却忽然闪过冷笑的柳思元的样子。
这种斯文又冷淡的样子,的确是杀人,想当初宁钰也是排除众多舔狗,选择了当时还算自我的林梓清。
如今对比一下,这个柳思元那是真自我,真高冷,真在点,真心动。
可惜了,一张废嘴毁所有,宁钰赶紧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疯了吧,让他科举之后自己拿了钱财吃香喝辣,不比嫁人爽?这年头,谁还碰感情啊,宁钰就差给自己不清醒的脑子一锤子了。
“这种人成天拉着脸,都影响我心情了,看样子以后要更加远离才对,以后他的事情,都别告诉我,让我快活一阵子,说不定他浑身不得劲,自己就找来了。”
宁钰说着,扔出了一个很放心的眼神。
“小娘,小娘!哎哟,您可算是回来了!”远远的,小栀看见两人就已经跑起来了。
“瞧瞧这个皮猴子,肯定是嘴馋了,快把后街上买的皮糖拿给她。”宁钰笑着转头对茉莉说着。
“什么皮糖啊,我不要,哦不是,现在先不要,”小栀慌乱地挡了两下,脸上已经急得涨红了,“小娘,出事情了!出大事了!”
“你可别唬人了,咱们院里如今能有什么大事?怎么,有人给我下聘礼了?”宁钰打趣地笑着。
“小娘您可别开玩笑了,您看看这个吧!”小栀说着将一封书信给了宁钰。
“小娘,是……柳公子邀请您同去书院!看来您说的没错,他对您……就是动了歪心思。”小栀紧张地说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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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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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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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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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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