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元也不小了,该历练历练了,家里的产业远不止这些,给他一个布厂也不多。”柳太爷道。
“城西郊的染布厂如今已经步入正轨,可以给思元试试手,至于布厂,还是以后再看吧,毕竟祖上的基业。”大娘子把布厂拿得死死的。
“我不要。”柳思元放下酒盏,直接说道。
柳太爷很满意点点头,“就是,要个小染布厂做什么用,不要。”
“我是说,我都不要。”
柳思元话音刚落,他的亲戚都乐开了花。
这吃屎都使不上劲的废物,宁钰急得牙根痒痒,直接起身,“要,要要要。”
“这关你什么事?”还没等别人开口,柳思元这个没良心的反而先叛逆上了。这哪里是猪队友,这简直就是卧底,宁钰瞪了柳思元一眼,只能自己发起冲锋。
“当初,柳老爷在世的时候,将我纳进门,就是因为担心小公子,怕他吃不好穿不暖,让我照顾他,护他周全,他还是个孩子懂什么事?他哪里知道柴米油盐都是钱?
既然是柳老爷的遗愿,就没有什么好推辞的,多谢柳太爷,如今这进项也能让思元安心读书了。”
“读书还不如打死我,我不读。”
宁钰看着柳思元那张妈见打的脸,恨不能直接跳上去把他的嘴给缝上。
“你还小,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宁钰咬牙切齿让柳思元闭嘴。
“家里人说话,还轮不到一个妾室的份儿。”
“就是,都没进过柳家的门,真不害臊。”
“一个没妈的野种,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妾,笑死了。”刚才的笑死怪又开始说话了。
宁钰腹背受敌,但涉及到钱财她绝对不退让,只是敌众我寡到只有一人,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和谁对着上了。
环顾四周,既然怼那就朝着一个人使劲,刚才的笑死怪,宁钰开口就道:
“没妈又怎样,人家有父亲,有爷疼,毕竟是柳家的血脉,是吧太爷,您记挂着思元,那这孩子就是有福之人……”
“对。”柳太爷立马接过话茬,可还是不自然地撇了一眼当家的大娘子,虽说是儿媳,可到底要仰仗人家母家,“是……是有福,那这……这布场就柳家先管着,利给思元,供他念书。”
虽说是退了一步,但这利润可是实打实拿到了,宁钰默默喝了一口茶,感觉身边的冷箭刷刷刷。
再看看柳思元那小子,没事的人一样,就知道吃。
“瞧她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小门小户的东西,没见过世面一个布厂的利就够她八百辈子了。”
宁钰这口茶又差点倒上来,自己明明是担心被暗杀的苦瓜脸,怎么就小人得志了?
何况自己家里当初是什么身份,哪里会被一个布厂给拿捏,到底是如今境遇不同了。
这顿饭得得宁钰心焦,总算是吃完了,宁钰长舒一口气,万事大吉上了马车,刚坐定就看见对面这个坐着都比自己高一头的男人朝着自己拉脸。
“又生气啦?生气伤身体啊,会长皱纹的。”宁钰主动出击和柳思元说话。
谁知这小子连搭理一下都没有,反而朝着宁钰所在的空气白了一眼。
“哎哎哎!你这人有没有心啊?我今天做这些都是为了你,那布厂的利是进了你的手里,又不是进了狗肚子里!”虽然没什么差别,但是宁钰还是说道。
“我早就说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以为你是谁。”
宁钰听了一点也没有恼,而是一脸慈母笑地说道:“哎哟,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刚才的情景之下,你还那样坚定地选择了我,我就一定会对你负责。”
宁钰还有很多的肺腑之言没有说出来,却听见柳思元竟然是一声冷笑。
在宁钰疑惑的眼神中,柳思元薄唇微启,只翘起一个戏谑的弧度,“你以为我选住别院,真是因为你待我不错?”
宁钰也完全不输,仰头直视柳思元的眼睛,丝毫没有半点慌乱地跟上:“怎么?不然呢?刚还说了,现在就不好意思承认了?”
“呵……”柳思元转头看向马车外,随口说道:“当初我爹花了那么多钱娶你,这钱可不能打水漂,我当然要跟着你,毕竟死者为大,我可不能让我死去的爹变成个十足十的冤种。”
“……”宁钰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看就要翻篇自己败阵,只能扔下一句,“哎哟,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孝死了。”
说完,柳思元没有接话,依旧看着马车外面的光景,而宁钰却是越想心里越不得劲。ωωω.χΙυΜЬ.Cǒm
她想解释,她想告诉眼前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子,自己当初是因为家里的债走投无路才收了他爹爹的钱来做了妾,可……
她偷偷抬眼看着一副无所谓样子的柳思元,他是贵家公子,虽然在别院但一看就是被娇惯的,就像从前的自己一样,哪里理解这世上无数的不得已。
可自己却正是因为不得已才走到这一步的,罢了,也指望不上这个混账逆子共情,估计说完了也是让他耻笑的。
“那点钱算什么,我可是花容月貌的,陪了一个老头,这钱也不算多。”宁钰强行硬气,脑子里已经想好了柳思元嘲讽自己之后自己怎么接话了。
可等了一会儿,柳思元依旧是没有接话,宁钰抬眼看去,却见柳思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哪有铁石心肠的人,他就是长了一张不招人待见的嘴罢了,宁钰心里想着。
别院里的日子依旧,宁钰隐隐感觉柳思元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是好一些了,至少,他没有主动找自己的麻烦,但是,不着调还是他柳思元。
“又没回来?又又又去了?”宁钰把手里的小核桃丢在桌子上,眼看那核桃咕噜咕噜要掉地上了,她伸手就是一掌,将那薄皮核桃拍了个稀碎。
“是啊小姐……小娘。”小栀磕磕巴巴地改口。
“成天去了书院就睡觉,出了书院就去烟花柳巷,他什么时候能高中?高中个锤子吗?而且,那……”
宁钰想起自己上次去春香阁的情景,那些人左不过就是喝喝酒听听曲子,十分无趣,“他们又不打牌,又不听书,还不如去天桥有意思,也不知道他一天天的去个什么劲。”
“小娘,要不您再去一次,了解清楚了才能想到法子呀。”年长的茉莉比小栀要沉稳许多。
宁钰一听连连摇头,想起上次和小栀去,把柳思元吐了一身的情景就后怕。
“那地方又闷又无聊,这男的是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要是带着他去天桥听瞎子说书,再看杂耍和碎大石,回来的时候再给他买穿冰糖葫芦沾红糖的那种,再塞俩核桃红枣糯米团子,保证他下次不去那些地方,一个劲儿往天桥钻。”
茉莉看着宁钰,不忍心提醒这就是她曾经女扮男装的日常,也是要多不靠谱有多不靠谱。
“小娘,这柳公子要是天天钻天桥,怕是也考不上,没差别啊。”小栀道。
“所以小娘您还是去一趟,把柳公子劝回来好好读书吧。”茉莉道。
“不行不行,我不去!”宁钰赶紧又摆手,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封不起眼的信件,“这什么?”
等宁钰看完这随手拿来的信件,手里的核桃皮已经飞到桌子上了,“走走走!”
“去哪呀小娘?”茉莉赶紧跟上去问。
“烟花柳巷!”
“啊?”
“还愣着干嘛?快,给我梳妆!”
小栀放下手里的活也跑过来拿首饰盒子,“小娘这次也要‘慈母妆’吗?”
“不不不,要……”宁钰杏眼一转,“要娇艳欲滴的可人妹妹妆。”
“哎?”茉莉和小栀愣住,手里一顿。
“快,愣着干嘛?给我套最贵的车,还要那最帅的马!”
再次来到春香阁,宁钰已经算是熟门熟路了,找到柳思元之后,两人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只是略略打了个招呼,宁钰就进了房间。
柳思元忙着听曲,时不时和那唱曲的姑娘切磋一番,而宁钰也有忙着的事情,心思完全不在柳思元身上。
毕竟,她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否则,她自然是不会来这个曾经让她丢脸的地方。
“姐姐今天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姐姐,像个……像个妹妹。”胖公子说着就将桌上的点心往宁钰面前送,“姐姐尝尝这个,杏子的香味很醇厚,还有这款,入口绵软细密,还有……”
“姐姐尝尝这个茶,配这款点心味道很好的。”高瘦的男子递上了茶盏。
“姐姐坐这里,这里软和。”练武的程公子将软蒲团备好。
宁钰被三人安排妥当刚要松口气,忽然门开了,一个提着酒的清秀男子出现在了门口,面容温柔亲善,宁钰之前并没有见过。
“来晚了来晚了,哎哟我带了好酒赔罪。”那男子走进来才发现宁钰,“这位妹妹是?”
“她是柳思元的……”胖公子刚要介绍。
“我叫宁钰,公子是?”宁钰直接打断,主动出击。
“在下锦荣。”男人说着朝宁钰客客气气行了个同辈礼。
宁钰赶紧回了一个礼,趁机又瞄了这个叫锦荣的男人几眼,心中暗暗感激菩萨。
真是求什么来什么,这男人虽然没有柳思元好看,但是一看就是书香门第的公子,身上也带着一种有钱人家的气质,这不正是自己想找的吗?真是不虚此行。
宁钰想起自己今天收到的信件,刚才还慌的心此刻稍稍安宁,不过也不能放松,毕竟下一步,和他成为朋友才行。
“锦公子,您喝茶,您吃点心,您坐软蒲团……”宁钰起身连连转。
“宁姑娘客气。”锦荣被宁钰‘服侍’得反而有些拘谨。
“不客气,公子平时有什么爱好呀?爱好吟诗颂词吗?”宁钰忙着释放魅力,毕竟只要到了诗词领域,谁能抵抗得了曾经的城中第一才女。
看着锦公子点了点头,宁钰心里更有底了,还不等她开头,旁边的胖公子已经开始夸了。
几人开始行酒令,宁钰这次涨了记性,以茶代酒,柳思元的这几位朋友也都是怜香惜玉的人,没有为难宁钰,而是都忙着对她的诗连连称赞。
只有柳思元,宁钰有些不解,她偷偷瞥了一眼,看他还在听曲,仿佛眼里只有那个并不怎么漂亮的歌姬,和那首推敲了无数遍的曲子。
都说胖子羡慕百吃不胖的瘦子,矮子羡慕不攒也长的高个子,他这个知识匮乏的文化沙漠怎么就不艳羡她这朵知识渊博的高岭之花?
宁钰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心中暗想,可能这就是没救了吧。
不过宁钰现在的头等大事已经不是柳思元高中了,毕竟要解的燃眉之急已经烧起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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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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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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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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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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