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虽然攻下了襄州、彭城等军事重地,但卫茗徵在战略上还是对楚军有些轻视——没办法,谁让楚国在北洲连下四十多座衍国城市时,从南线推进的战线还缓慢得像拄拐的老头一样。
这可是在衍国地方行政能力低下、国内军马集中兵力对抗北洲人的情况下,楚人才获得了攻克十五座城市的战绩。卫茗徵觉得,如果楚国坐镇指挥的人是她,她说不定早就打到长安来了。
现下,由于建德帝在宁氏一族伏诛戮首后一病不起,整个大衍朝堂都由卫茗徵一手把握,她行事也十分地方便。
只是,处理政务可以说相当忙碌。建德帝病重,大朝不能开,但小朝会却不能断。
卫茗徵每天的日常就是卯时起床开会,巳时开始和魏相一起处理朝政事务,一直忙到申时宫内要落钥,她才从太极宫离开回到东宫去。
然后再在东宫处理事务到二更天,才能睡下。卫茗徵不觉得辛苦,黑羽卫和东宫幕僚属官都开始心疼殿下。
东宫如今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朝中大臣们都蠢蠢欲动,跃跃欲试地想要将家里的男子塞到卫茗徵的后院,甚至有人都把主意打到了镇国公府上。
按理来说,储君和母家联姻,在衍朝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只是镇国公府安静得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一样,储君今年已经二十六岁,再不结婚,等登基了再守三年孝,便要三十出头,还怎么延续国祚?
但没人敢提,镇国公府都没跑到储君面前提这事,其他大臣就更不敢到卫茗徵眼前晃悠,一时间搞得京中气氛诡异。
最终还是大家撺掇魏相出面,由他家的嫡女请各家男女到长安郊外踏青猎宴,再由魏相亲自去请储君参与。
卫茗徵在出宫后听魏相以“望储君劳逸结合,当注重身体”为名,请她去踏青猎宴,不由得腹诽朝中的这帮老狐狸。
都五月了,还踏什么青呢!分明是踏青为名,叫家中子弟在她面前露脸为实。但卫茗徵也没打算拒绝,正好叫她看看,诸家子弟中有没有堪用之人,也为她未来的新朝增砖添瓦。
于是五月初十,魏相之女魏芳在长安外太平山主持猎宴,许多世家子弟、朝中官家之子都收到了请帖,其中当然也不乏一些文臣武将家的小姐。
一来未曾出嫁的小姐也可相看相看,趁机寻个如意郎君,二来若是入得了储君的眼,将来到宫中领个金吾卫,或是能够入朝当当小官也是不错的。
只是等卫茗徵一出现,一群公子哥就围了上来,让她真是十分头大。
“殿下,这是从伊州购得来的美玉,有道是美玉配明主……”
“殿下,此乃从南楚黔山得来的新茶,臣在怀江扎营时……”
“殿下……”
卫茗徵看着周围这群犹如孔雀开屏般的年轻男子,脸上依旧维持着平和的神态,恰到好处的推辞了众人的礼品,原本要去打猎的人也都只是远远地瞧着,毕竟储君没上马,他们哪敢就去乱玩啊?
“殿下……”卫茗徵好不容易将诸位公子打发走,叫他们先自己去玩,又有人凑到她身旁叫她,烦得她摆摆手想叫那人退下,结果那人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不去与诸位公子比试弓马,跑来寻本宫究竟有何要紧事?”她转过头去,才发现来的人是穿了男装的傅七。
“咳,你说。”卫茗徵瞬间收敛了愠色,喝了口茶掩饰尴尬。
“莫侠士回来了,正在长公主府外等着见您。”
卫茗徵瞬间站起,“可是确认过,真是问心回来了?”
“莫侠士虽然去了眼布,但手中伏魔刀却是不会骗人的,一同前来的还有蓝家之人,可确认就是问心侠士。”
卫茗徵脸上瞬间露出笑意,去同魏芳告辞,抬腿就要离开太平山猎宴。
“殿下这是要忙着去做什么?”魏芳看着卫茗徵离开的背影,低声问身旁的女护卫,那护卫拱手道:“属下不知,但是,小姐,家丁护卫才传来消息,沈二郎好像进京了。”
魏芳美目中精光一闪,这沈二郎正是她夫君的亲弟弟,那日夫君被钱长史邀去魁星楼回来,便与父亲密谈许久,她前去送茶时,隐隐约约听着父亲提起过这“沈二郎”,和储君似乎关系匪浅。
这也直接导致了父亲在朝中公开站队到储君这边,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眼下只有储君一个选择了。
今日所办猎宴,虽说是父亲亲自去请的储君,不过魏芳也记得,父亲在昨夜曾告诫于她,莫要擅作主张,为殿下乱牵红线。
政治嗅觉十分敏锐的魏芳察觉到,此事大约与这沈二郎也有些关系,只是这种想法也是基于女人的直觉,并无任何佐证的线索。
“罢了,蕊儿,看着点那群贵公子,若是有人因着殿下离席不满或口出狂言,记得报与我便是。”
那护卫便领命退下,魏芳自顾自地欣赏起这太平山的美景。她心想,可惜昭郎现在也被殿下提拔到大理寺,做大理司值,如今公务繁忙,没空来猎宴赏景。
卫茗徵可不管后面那群人怎么想,她离开了猎宴摆设的场地便直接翻身上马,一路打马飞奔回了长安城。
如今衍朝境内,北洲人已被赶跑,楚国不足为惧,朝中也被她一人把控着。卫茗徵的心思却又飘回了肤施城外,那如血的朝阳身上。
她找了大半年,也没找到的人,现下还好端端地回来了。卫茗徵在肤施那日就意识到了,沈飞阳其实双眼是看得见的,据黑羽卫汇报,现在对方似乎也不再眼蒙黑布。
只是骤然想起此事,她突然回想起五年前,她们在百越第一次相遇,沈飞阳好像……给她换了衣服?
卫茗徵突然勒马,吓了跟在她身后的傅七一跳,赶紧也勒马停下,回过头来问道:
“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卫茗徵面无表情,整了整头发,很好,没有乱,她转过头来问傅七:“本宫今日打扮可还算得体?”Χiυmъ.cοΜ
傅七嘴角一抽,她家殿下何时开始注重这种仪表了?
“殿下国色天香,无论劲装还是红妆,自然是万人不可及的。”
卫茗徵点头,嘴角漾出一抹笑意:“很好,等下到公主府领五十两赏银。”
说罢便打马离去,徒留傅七在风中凌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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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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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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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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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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