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太师府的宁二郎,此时正趴在床上,一副可怜相地拉着三皇子卫茗觉的手。
“那沈飞昭的妹妹真是欺人太甚,竟然敢当街对我出手,还出言不逊……简直是不把姑姑和你放在眼里!”
卫茗觉嫌弃地抽出手,现在宁二虽脸上的肿已经消掉,但面皮还是一片青紫,再加上哭丧着个脸,显得甚是寒碜。
“二郎且放心,表哥定然去给你讨个公道。”但为了体现自己关怀亲族,卫茗觉面上还是得摆出一副关心备至的模样。
实际上,那沈飞昭他压根没放在眼里,不就是那老不死的魏龄家赘婿,除了个岳父外身无依靠,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虽知晓,沈飞昭兄妹能刚进京兆府大门两刻就被放出,靠得是金吾卫在背后撑腰,然而父皇岂能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校书郎,动用金吾卫的中郎将去说放人?
说到底肯定是看在老匹夫魏龄的面子上,顾念着这位两朝元老的面子罢了。
因此对于沈家兄妹,他完全没放在心上。就算那个沈家妹子,一个人能打三个苍龙境,那又怎样?见到他们皇室子弟,是龙是虎,还不是都得趴着?
眼下最要紧的事,却是如何除掉卫茗徵这个死对头。
卫茗徵连续三次死里逃生,这让卫茗觉心中很是不安,最近朝中对于立储之事,风声越发紧迫,而父皇年纪渐长,阴晴不定,看不出到底是属意哪位皇子皇女做继承人。
虽说皇帝对皇长女似有偏爱,但这份偏爱,却未明显地体现在政治资源的倾斜上。
卫茗徵如今手下的势力,多是背靠着傅家的武将勋贵,而这是因着卫茗徵的母亲姓傅而已,并非是皇帝有意叫傅家扶持长女。
这是血脉的亲近,是天然的选择,卫茗觉也没办法一下子叫武将们都转而支持他,只能选择拉拢母家的文官一派。
但大衍常年抗击北洲蛮夷,且以武立国,若是没了武将的支持,卫茗觉没有能和卫茗徵一争高下的自信。
况且文官也各为其主,派系更加复杂,夺嫡之事雪上加霜,卫茗觉不得已才要选择刺杀卫茗徵,以杀死领袖的方式,打乱武勋集团的团结,这样他和母亲才能浑水摸鱼,收拢长公主集团的派系。
但前后刺杀这么多次,却无功而返,卫茗徵仍是好端端地稳坐朝堂,这让卫茗觉十分气恼。
他暗自发誓,要是被他抓到,究竟是谁在对卫茗徵暗中相助,他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与此同时,正在吃荞面饸饹的沈飞阳抽了抽鼻子,赶紧掏出手帕来,连打了两个喷嚏。
“二娘,怎么了,可是天凉染了风寒?”沈飞昭面带忧色,这是他世上唯一一母同胞的妹子,他当然关心了。
“无事,只是突然鼻子痒痒。”沈飞阳把帕子又塞回怀里,心说这是谁偷着骂老娘呢,不会是那个曹校尉吧?
“你可切莫不上心,有道是病去如抽丝,我看你穿得这么单薄,想必是贪凉了,待会儿为兄带你去买些衣裳……”
真唠叨,沈飞阳吸溜着饸饹想到,“我说大哥,我一个练武之人,能有啥大事,你要这么爱关照人,不如回家去唠叨嫂子,也好多增进些夫妻感情。”
沈飞昭一哽,“你嫂嫂我自然是上心的,只是你在长安待了这些时日,为何不肯与我去见见你嫂嫂?”
沈飞阳一口气吃罢这碗热饸饹,顿觉通体舒畅,虽说她不惧寒冷,但美食带来的享受,可不是天生绝脉能比的。
“大哥,不是我说你,你现在也是大衍的官员了,怎么这个道理还不明白?”沈飞阳撂下筷子,语气严肃,低声道。
“不管如何,我现在身上也背着和离楚的婚事,若是真跟你认了亲,你还要真在这弘文馆,做一辈子的校书郎不成?”
沈飞昭听罢后愣住,“可是你不是女子吗,只要公开你女子身份,这……”
“大哥啊,这事不是你我怎样想,百姓怎样想的事,是你岳丈知道后会怎样想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是别的官员会怎样拿这件事做文章,做完文章后皇帝老儿会怎样想的事啊。m.χIùmЬ.CǒM
且不说魏龄会如何看待沈飞昭这个女婿的妹子,单说这事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那就是针对沈飞昭仕途的杀人剑啊。
你一个大衍九品官员,亲弟弟是离楚皇室敲定了的驸马,你还不赶紧缩着脖子撇清关系,是等着金吾卫半夜敲你家门呢吗?
就算魏龄能看在闺女的面上,帮你沈飞昭摆平此事,现在于官途没什么影响,可往后呢?等魏龄死了呢?你沈飞昭有个在敌国做驸马的亲弟弟,还想在大衍升官发财?
沈飞阳当初那么大张旗鼓地叫镖师把娘亲的嫁妆送给沈飞昭,存得就是和大衍上下表明,沈飞昭从此以后与南楚、与忠勇侯沈家再无关系的意思。
结果离秋染和离秋月姐弟来了个釜底抽薪,直接一纸婚约拍她脑门子上了。
虽然他们如此行为,未必是小心眼针对沈飞昭和她,但沈飞阳觉得,自己没指着离秋月姐弟骂你们两个老六,都算她脾气好素质高了。
“大哥,我知你看中亲情,心疼妹子,可眼下时势,实在是由不得你我兄妹相认啊。”
沈飞昭怔了半晌,终于想通了其中关节,随后叹气道:“如此,只是苦了二娘你了。”
沈飞阳摇头,“我不觉得苦,能让你平安喜乐,娘亲的血脉得以延续,也算是还了娘亲拼死生下我的恩情了。”
“况且,若是有朝一日,大衍能够一统天下,你我兄妹还是能够相认的。”
沈飞阳拍了拍沈飞昭的肩膀,话中意有所指。沈飞昭不由得想起了前些时日,自家妹子曾暗地里问自己,热门夺嫡的皇子皇女共有四人,谁更有明主之相?
沈飞阳可不管沈飞昭心绪如何复杂,在朝中的政治站队是门学问,还是让他自己关起门来和他家老丈人琢磨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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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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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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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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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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